第92章

  苏公乘恨铁不成钢的连同皇帝一起怒瞪了,站起来声调高了不少:“你不是贪财之人?笑话!吕将军八日前亲眼看见你收了夜流辰一尊玉佛和一把千年前的梧桐古琴,你做何解释!”
  越卿毫不心虚:“本官这是在打入敌人内部,不然昨日深夜如何得知他捐款跑路,派人将他抓了回来。”
  夜流筲笑容一滞,狐疑看他。
  昨天晚上?不是一直和朕在一起吗?怎么派人抓的?我怎么不知道?
  苏公乘:“你抓到了?”
  越卿:“是呀。”
  苏公乘:“人呢?”
  “丞相府押着。”越卿甩来折扇,那四个笔走龙蛇的“月上柳梢”分外显眼——他以往拿的都是价值千金的玉扇,这次却是个绢布料子的可以涂鸦的折扇,月上柳梢左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却分外显然的丞相官印盖着。
  夜流筲没注意。
  苏公乘却陡然大怒,不顾慕容姚九人对越卿的尊重,要去夺他的扇子:“你扇子上写的什么东西!”
  当今皇帝名讳,哪怕是同音不同字的词都得刻意避讳,虽是没有放到明面上规定,却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自从夜流筲继位之后,这句诗句已经不摆在明面上了,民间需要诵读,也从月上柳梢变成了月上柳枝。
  这贼人竟敢堂而皇之的写这样大逆不道的四个字,简直是以下犯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苏公乘暴怒,喉咙里嗬嗤嗬嗤粗重的喘气,翻了个白眼,险些被气晕过去。
  陛下可是他看着长大啊!贼人尔敢染指!
  越卿轻巧避开,躲到了夜流筲身后,“苏大人莫不是要玩文字狱?本官不过是提了句诗。”
  苏公乘深呼吸:“那头字呢?”
  越卿状作苦恼,“写不下了。”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只是题诗,他把扇子转了个面,是“人约黄昏”。
  但这八字居中,头尾都能再容纳下一个半的字,显然不可能写不下。
  夜流筲也反应过来了,不禁有些羞赧,闪烁着眼神东张西望,悄无声息的用手肘撞了撞他。
  慕容姚后知后觉,咦,怎么感觉老祖和这位小陛下的关系不一般?
  苏公乘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一把把夜流筲拉了过来护在身后,在心中默念了几句越卿现在动不得,强忍下想要把他砍死的怒意,平息着内心,同慕容姚等人道:“几位来者便是客,如今逆贼已经抓到,便不劳烦几位了。”
  慕容姚对这位敢对老祖大呼小叫的老人充满敬佩,“可还需要他同我们慕容家来往的书信凭证?哦对了,坊间既然相信我们是仙人,那坊间关于皇上不好的言论,便交给我们解决了。”
  “多谢。”
  “苏大人严重了,大家都是朋友,只是梁国,恕我们无能为力。”
  苏公乘:“梁国不碍事,梁国如今的皇帝同老夫有些交情,许是被逆贼蒙蔽了。”
  “好。”慕容姚拱了拱手。
  他们交谈完了事情,苏公乘拿了越卿的腰牌往丞相府去,殿内除了夜流筲和越卿,便只剩下了慕容家族的九人。
  少了苏御史,他们大气不敢喘了。
  夜流筲不计较,不代表越卿不计较。越卿昨晚不计较,不代表他今日不会来算账。
  他施施然的走到了高座前,睥睨了为首的慕容姚一眼,似笑非笑的摇了摇扇子,却把对方吓出一身冷汗。
  随后,旁若无人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美漂亮的玉盒,打开,里面躺着一一颗五彩的琉璃珠子,仔细看,还能看见珠子内部是空心的,放着什么东西,流光溢彩的。
  珠子用一根红线穿着,越卿取了出来,白皙的指节松了松绳结,“昨日被人有意破坏,微臣这份生辰礼物,倒是迟到了。”
  慕容姚默默低头,额角汗涔涔的。
  他有修为,一看便知道老祖手上拿着的珠子就是在南曹国也找不出来一颗。
  夜流筲受宠若惊,实在是没想到一毛不拔的越卿出手如此阔绰:“这是……”
  “陛下昨夜不是担心微臣守寡么,这珠子能温养身体,哪怕陛下真的不慎出了什么意外,戴着这个,天涯海角微臣也能找到陛下。”越卿玩味着笑着,动作温柔的把这东西套到了夜流筲的脖子上,还不忘偷偷揩油,顺手捏了捏红彤彤的耳垂。
  “真的?!”
  “自然。”
  夜流筲欣喜的咧嘴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赶紧把珠子藏进了衣襟里,贴着胸口捂着。
  戴好了生辰礼物,越卿眸角含笑扶着夜流筲坐下,转过头,面上的表情换了一副,拍着扇子薄唇轻启,吐出几句不冷冰冰的话来:“御林军伤了八人,宣政殿的琉璃瓦碎了七块,长乐殿的金楠木坏了一张,不知道慕容先生当如何?”
  慕容姚擦了擦冷汗,心道早知道就跟着那位苏大人一起开溜了,“老,老祖,晚辈自当双倍,不!十倍赔偿。”
  “嗯。”越卿从鼻腔里挤出个音节来,瞧不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昨日怎么说的来着?哦,纵然刘钱为非作歹,打伤宫廷侍卫,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勾结逆贼谋取皇位,还坐陛下的位置,趾高气扬的同陛下说话……这哪一条,关大牢都是三年起步啊慕容先生。”
  “晚,晚辈错了,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晚辈都十倍补偿给黎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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