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所当然地维持着蜗牛姿势,醒一阵、睡一阵。
这一醒一睡反复了好几个回合,脑袋底下猛然一震,她立马弹开身子,紧锁着眉头抓起手机,睁眼一看,又是那位冤家打来电话。
这回,接通电话后,时微没吭声,对面也安静了三秒,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非常清醒了,还带着点冷冽:“不是让你把地址发我吗。”
时微半梦半醒,揉搓着耳朵“啊?”了一声。
“你家地址,马上发我。”卞睿安重复道。
拉高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时微靠在床头,透过半拉的窗帘瞥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干什么?”
“昨天晚上的话白说了?”
“还记得呢。”时微打了个呵欠,“我以为喝了酒不算数。”
“我哪句话没算过数?”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天太冷,起不来。”时微半闭了眼睛,“要见我改天吧。”
“地址。不说我就自己查了。”
时微沉沉叹出一口气:“......卞睿安你长本事了?不会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你不听。”
-
把住址发出去的那一瞬间,时微觉得自己输了,她狠狠攥了攥拳头,认为是对方占到了便宜,有点类似于以前跟卞睿安玩搏击游戏被ko时的心情。
放下手机没多久,她又开始呵欠连天,这回她主动打去电话:“我太困了,真没空招待你,要来自己开门,密码是0011789。”
对面低声笑了笑,说话声音有些含糊,像是嘴里叼着烟:“还以为密码会用我的生日。”
“自以为是......”你的生日容易被熟人试出来。
时微调整姿势平躺在床上,翻过身去把枕头重新抱在怀里。
时微对这个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男人丝毫不带防备,即便知道他稍后就会开门进屋,心中也完全没有负担。
抓着困意的尾巴,说睡就睡了。
甚至睡得比昨天晚上还要踏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七八米开外响起了关门声。时微没睁眼,她还保留着对卞睿安脚步声的熟悉感,她知道是谁在走动。
来人进屋后一言不发,家里范围本就不大,他轻而易举找到了卧室来。
时微闭着双眼、竖起一边耳朵,听着身后声响,窸窸窣窣的,是衣物在摩擦。
她等着卞睿安打招呼,或者用什么野蛮方式叫自己起床。
时微不得不承认,她一直对这项“叫醒服务”很是怀念。在每一个因为起床困难而憋了一肚子气又完全无处发泄的冬日早晨,她都会想:要是那个谁在就好了,那个谁总能有办法。
或许正是受到这份怀念的驱动,当时当刻,她潜意识就犯了懒。
然而对方却一言不发地站着,站了好一会儿。站得时微心里纳闷儿了,小床陡然一沉,猝不及防地,一具微凉的身体紧紧贴了上来。
时微惊得一弹而起,又被对方抓住了手、箍住了腰,卞睿安贴在她脖子上,用十分低哑的声音说:“躺会儿。不对你做什么,谁让你这只有一个卧室。”
被他这么一吓,时微是半点困意都没有了。
用力挣了几下,并没有逃出对方的禁锢,她叹了口气,先是板着脸不说话,后来意识到自己是背对着卞睿安的,对方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神态,即便黑脸黑得像包公,也只是独角戏演得热闹。
时微松开眉头,用胳膊肘往卞睿安胸口狠戳:“放开我,哪有你这样的,要睡觉回家睡去!”
卞睿安嘴上没回应,反而收拢双臂,又跟她贴紧几分。
时微无可奈何地收声了,老老实实让他抱了十来分钟,等到卞睿安半睡半醒、手臂微松,才抓准时机,侧身一翻,从床边滑到了地面上。
扶着床头站直身子,她拍了拍睡衣的褶皱,正要开口把刚才受制于人的怒火发泄一通,就见卞睿安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面,呼吸又沉又重,是个疲劳无力的模样。
时微伸出手,探他额头,马上又被他抓着手腕拉回了身边抱住。
“这么关心我?”他低垂着眼皮问。
这回时微跟卞睿安面对面了,两人位置一高一低,她的下巴刚好贴在卞睿安的额头上。
这份亲密来得太过突然,连目光都被挤得无处安放。时微仰起头,竭尽所能地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马上化身长颈鹿才好。
她低声斥责:“松开。”
卞睿安贪恋地靠上了她的胸|口,时微僵在他怀里,只敢小口喘气,连呼吸都要停了。心脏却和呼吸背道而驰,跳动得特别起劲。
“我没发烧。”卞睿安闷声闷气地说,“但有些难受,让我抱会儿。”
“......你就是这样跟我算账的?”
“账,等身体好了再算。”
时微垂眸打量着他,还真觉察出了些许脆弱,脆弱的同时,还有点黏糊糊,或许也跟今天湿漉漉的气候有关。
记忆里的卞睿安十有八九都很健康,她印象最深刻的一次生病就是高三艺术节那回。他为她买了弦、淋了雨、发了烧。
除此外,卞睿安几乎总是满电状态,永远让她安心。
可身前这人,电量的确是肉眼可见的告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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