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接热水。”祁野说,“差点被人插队,还好我手快。”
祝轻徵眼神柔和,“谢谢。”
“应该的,将功补过,至少让你输液的时候舒服点。”祁野一笑。
手机震动两声,祝轻徵微微叹气,打开它。
xiang:[轻徵,我不想扫你的兴]
xiang:[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刚认识的人最好不要单独一起出门]
祝轻徵一时不知道该先再为挂电话的事向向冽致歉,还是先替祁野说两句好话。
祁野:“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祝轻徵转头:“?”
“不小心看到的,就瞄到一句。”祁野辩解,又说:“我只是觉得这种明知结果的好意很多余,是我我就说不好意思我要扫一下你的兴。”
祝轻徵:“……”
还是你比较有意思,横冲直撞的。
xiang:[你把导演的名字发我,我帮你查一查]
徵:[你多虑了,师兄]
xiang:[查了图个安心,不然我不放心你]
徵:[真的不需要,我是一个成年人]
向冽那头静了下来,良久才发:[这还是你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和我说话,看来是真喜欢这位新朋友]
祝轻徵表情纠结:[对不起]
他还想多说点什么缓解二人间的沉闷气氛,才输入一句话,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他的手机。
“小祁?”祝轻徵眼睛睁大。
“病人需要休息。”祁野顿了顿,下定决心继续道:“还有既然聊得不开心为什么不停下,你有中止任何事来保证心情的权利。”
祝轻徵一怔,“我有不开心吗?”
“有。”祁野慢悠悠用食指在祝轻徵脸前画了一个圈,“这里,就差把这三个字写满了。”
就像祁野一开始所想的,祝轻徵是讨好型人格,习惯给别人服务,现在他觉得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因为祝轻徵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在讨好。
他不知道这人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经历过什么才变成这样,但他知道如此往复下去,最终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祁野自认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还有点怕琐事缠身,所以不管谁来找他求安慰他都只会反馈一句“多喝热水”。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
祁野想,反正已经管了祝轻徵好几件闲事,也不多这一件,沉思后开口:“再多爱自己一点吧,祝老师。”
祝轻徵久久没有回应,手指摩挲热水袋上的细绒,似乎是在思考祁野的话。
“可能我要说的这句话从三观来讲不太正,更不该由刚认识两天的我来说。”祁野缓缓把手机放到椅子的扶手上,声音如风般轻盈而过,“但是……像我一样做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你或许会快乐起来。”
第9章 尾款
祁野最后两句话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祝轻徵又沉默了几秒,然后真情实感发问:“原来你是利己主义者吗?”
完全没看出来。
祁野:“……”
重点是这么抓的?
祁野用两根手指挠头,暗暗琢磨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祝轻徵更好理解他的意思,但祝轻徵显然有自己的节奏:“小祁,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心里真的是一个大方善良的人。”
“……”不用组织了,他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堪比被骂了。
谁大方善良?
祁野用黑屏的手机照自己——明明是一张看着没心没肺的脸。
“至于我快不快乐。”好在祝轻徵重点没有完全歪,只是没人和他聊过这类话题,不免有些迷茫,“其实我不太明白快乐的定义,不难过算是快乐吗?”
快乐是留给小朋友的,成年人一旦有了为生活而打拼的意识,什么样的情绪才叫快乐?
祁野被这充满哲理的话绕晕了。
他觉得今天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和一个编剧聊人生,脑回路根本追不上这些玩文字的。
于是祁野决定用歪理打败哲理:“当然不算,不难过是三个字,快乐是两个字,它们能一样吗?”
祝轻徵:“?”
“你又把事情往复杂了想。”祁野说,“我是想让你别老对人低眉顺眼的,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表达,有脾气就发。”
说这么直白总该听懂了吧?
祝轻徵对着他眨了眨眼,“小祁,我发现你好像不仅不是利己主义,还带着点救赎别人的心态。”
祁野:“……”
聊不通,散会。
祁野将小鲨鱼睡衣的帽子朝脸上一扣,准备就地睡一会儿,刚闭上眼睛忽然听到祝轻徵轻声叹息,像自言自语:“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那些对我来说太难做到了,我也没有底气去做。”
安静。
片刻后,帽檐下露出一只眼睛,难得的连名带姓喊:“祝轻徵,我现在在哪里?”
“医院。”
“……我说具体位置,在你的哪里?”
祝轻徵不确定地回:“我身边?”
“那我以后也会在。”那只眼睛向下弯去,牵动下方的唇角,“如果你需要的话。”
就当是他对今天所欠祝轻徵人情的补偿好了,更何况他也真心想交这个朋友。
心口突然塞了一团棉花糖进来,祝轻徵快速转过头,祁野却俨然一副已经熟睡的模样。
祝轻徵伸手帮他摆正帽子,笑了笑,“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