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真奇怪,亲成那样就这啊?
老实说时书还在想,虽然谢无炽也是个男的,如果当时他处于一个神智不清的状况,而自己恰好是他身旁唯一的人类。他不得已挽着自己亲了几口,由于这个时间太长——
有没有对谢无炽造成心理阴影?
毕竟大家不是男同却不得已狂吻,肯定都受害者。这什么意思呢?没事人似的,弄得时书反倒心里有口气抒发不出来了。
什么意思啊?
时书想着想着还嘀咕上了:“不喜欢我?我在你面前开屏过?还是我这样揣测过你?”
越想越敏感:“哎,谢无炽,什么意思啊!我求你喜欢我了?你说清楚。”
“说清楚!你不会以为我觉得你喜欢我吧?靠,你好装,你是什么了不起的男人吗?我都说我恐同了,不需要男的喜欢我!你还这样揣测我。”
“喂!谢无炽,说话!”
“………………”
时书叽叽喳喳,谢无炽在这声音中抚平了纸张写日记,马车驶过高高矮矮的树林和大道,沿官府路线往东都方向而去,惊起了绿叶林间的一只只飞鸟。
由于收到裴文卿的书信,折中取道先去一趟长阳县。
阳光透过树梢落下斑斑光芒,映在时书秀挺的鼻梁,懒懒地打着盹儿,不知走到哪里,时书忽然听到一阵“刷刷刷”水流冲刷两岸的动静。
“什么动静,我看看。”
谢无炽抬起头,视线跟随在少年身上。
时书摇摇晃晃从马车上站起身,跳下车,一路朝声音来源的飘渺竹海中跑去,站在悬崖。
眼前一条雪白大河滚滚流去,两岸石灰色的陡峭石壁,蚂蚁一样的人聚集在隘口水流频急之处,有人递去沙包,搬运石头,摸索河谷,被流水冲刷得五官扭曲,将堵塞河流的河流泥沙搬运递出河流。
而在壮丁和役夫之外,则停了两三艘朱红桅杆的官船,手持皮鞭的官府太监和衙役鹰犬一样盯着这群苦役,一旦有人偷懒便发出尖锐的狂叫,将鞭子狠狠地甩出去。
时书:“好险峻的河流……这些人……在干什么?”
谢无炽从背后走上前来:“这条河,便是罪恶之源白鹭河。”
时书问:“疏浚水道,转运御用布帛的白鹭河?”
谢无炽嗯了一声:“这次造反百姓主力军生事之处。安州的百姓被绑在这数条水网服役快十年,造反之后,索性将辛辛苦苦挖出的石头泥沙全倒回了河中,以致于白鹭河再次堵塞。”
谢无炽眸仁中倒映流水,忍不住微笑。
时书:“那岂不是努力白费,从头开始?”
“有什么不好吗?”谢无炽淡淡道,“疼痛堆积到一定程度不会成为懦夫,只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的屠户。这是人类的伟大之处,绝境求生。”
时书:“他们反叛,确实是对的。”
河流中奔走的面孔不少有年轻人,时书心情复杂:“他们是父母,孩子,哥哥和弟弟。”
“继续下去好了,愤怒凝成的火焰刚玉石俱焚粉身碎骨,但大景这个体型庞大的怪物,还在酝酿新的仇恨。”
谢无炽摘下一片树叶,扔到河流中,随水波清流飞速远离了:“也许有一天,人怨沸腾,这个怪物就像气球一样承受不住爆炸了。”
时书看到水流中有人膝盖打滑被水流冲走,一把手拽着岩边石块站起身,五根手指磨得鲜血淋漓。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时书转过身去,久病之中的舒康府城被他和谢无炽甩在背后,群山绿水的怀抱之间不动如山,刚走出瘴疠的困厄,宛如地狱十八层的鬼门关。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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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鹭河顺流而下,遇到一条松河交界处往下,再走二十里走,便能看见长阳县的界碑。
长阳县不属于舒康府,而属于韶兴府境内,接近东都腹心有军队驻守,因此并未受到此次民叛波及。马车一路沿着平坦大道走过时,两岸皆是沿水流居住的百姓,灰墙白瓦,小桥流水,一派其民也淳淳的安乐景象。
时书一个翻身从马车上坐直:“我们来这儿,帮裴文卿拿什么东西?”
谢无炽:“没明说,只让拿着那封信找长阳县鹤洞书院的许寿纯。”
“许寿纯又是谁?”
谢无炽背靠马车的横梁,恰好傍晚,夕阳余晖落在他的睫梢:“‘新学’领袖裴植同年登科的老友,继他被鸣凤司陷害后新一届的‘新学’领袖,和曹望等名声在外的大学士聚众在鹤洞书院讲学,闲云野鹤,仙风道骨,读书人中闻名遐迩。”
时书看他:“那就是个大人物了?”
谢无炽神色似有思索:“当然。”
马车驶入长阳县内。长阳县虽名曰县,但却是韶兴府府衙置所,在整个大景都算富饶肥沃之处。果然一进城内市集攘攘,人声煊赫,商业繁荣只稍逊色于东都。
眼下正赶上快到七夕,城中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红线节,不少人家的门口都悬挂上了崭新的裱纸,一路走去韶兴府城在闹市中扎起的草台班子,左右堆叠了五颜六色的纸制彩灯,有兔子狐狸福禄寿,红色,绿色,蓝色,一群人正用竹竿敲敲打打将一副巨大的架子搭建起来。
时书眼睛放光:“谢无炽,好热闹的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