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时书仔细想想:“不是为了吃,单纯爱看厨师,走吧。”
  “……”
  那下人领着他一路到了醉红楼,据说是韶兴府最豪华的酒楼,眼看重檐歇山楼层林立,据说此等顶级楼阁,一顿饭的花销就是普通人一整年用度!类似于现代的五星级酒店。
  时书牵着茯苓走到门外,听见几个人聊天。
  “居然把小栾仙也请来了?”
  “小栾仙一向不给面子,就是东都的世子王爷来了也不轻易出面。这次居然抱着琵琶移架醉红楼,少见。”
  “昨晚周家画舫拉弓,你们没看见呐?那雄姿英发,膂力强劲,小栾仙一向不喜欢纨绔子弟,就爱豪侠人物,大概就来了。”
  “……”
  时书停下了脚步,他往后退,透过屏风看到了一位曼妙的背影,丹蔻轻扫,头上插满金玉,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这群爱风雅的公子哥儿,都要顺着她说话,不敢有一句违逆。
  背影隔了一个座位坐在谢无炽左手,看来有人故意撮合。
  时书挠了挠下颌,说:“突然有点不舒服,你们吃啊,我就不进去了。”
  时书揣起茯苓,当场一个狂奔:“快走,让咱哥谈个恋爱。”
  -
  茯苓虽小,时书也跟他称兄道弟,买了串糖葫芦给他:“小老弟,快吃。”
  沿河溜达的时候,时书在断桥旁又看到了昨天的钓鱼中年人。
  这次他还站在树底下,抬头沉思着看树梢头。
  时书走过去:“你鱼钩又甩上面去了?”
  中年人转过脸,笑了:“是你啊,小友。”
  时书仔细看:“要不然我教你爬树吧?这样你以后就能自己上去取了。”
  中年人:“我会爬树,只是担心摔下来,不得丢人现眼呐?”
  时书:“这里很多人看你吗?没人看着你啊。”
  中年人转身拿起鱼竿:“你说得对。就算摔一跤,又有什么所谓呢?”
  时书拽着树叉子往树上爬,这人看着他敏捷的身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怎么人得了后不是快乐,而是恐惧。”
  时书一下磕巴了,他最怕跟人谈心:“呃……老哥,你也有忘不掉的人吗?”
  “算是,”中年人说,“比如这棵树,我以前是想爬的,但后来摔了一次后就再也不爬了,生怕丢了性命,杯弓蛇影。”
  时书:“你说的是爬树?”
  “也许不是。”中年人看时书站到了枝桠间,解着透明的鱼线,“但是鱼钩挂在树上,实际上是需要人爬树上去取下来的。当然爬树的人也许有性命之虞,倒悬之危,坠落之惧,但还是要有人爬树。不然鱼钩便取不下来。”
  “……”
  时书没说话了,这个人肯定不是在说树。
  见线重新绷直了,时书“咚”一声跳下来,震得周围灰尘弥漫:“我没事,小问题。”
  中年人接过鱼钩,也没有说谢谢,转过身去:“假如没吃没喝,只有这一只鱼钩,树又是钢刀插出的刀山,谁敢上去取呢?勇士去取,抑或是披坚执锐的人去取,为什么二者不能是同一个人。”
  “入魔,着了相。钓个鱼也钓不清净。”
  时书转开了话题,看到岸边的浅流,随口问:“你这儿能钓上吗?”
  “钓不上,空度岁月。但又不敢爬树。”
  “……”
  时书也不说话了,牵着茯苓:“我走了啊。”
  中年人文雅的脸上带了笑:“你叫谢时书?”
  时书一下意外了:“你怎么知道?!”
  “文卿给我的信上写过你。他一直不肯离开东都,想等时机递上谏书,应时而动,一遇风云便化龙。但我十年不曾踏出鹤洞书院,听他说身子不好,现在呢?”
  时书:“你是谁?”
  “许寿纯,”中年人将鱼钩扔进河水,“你兄长昨夜在周家画舫那一箭真是劲道十足,射穿了我的脸面。十年前裴植死了以后,为了这祖传的荣华富贵,我再也没碰过箭。当年我没有他的勇力,现在,儿子也不够勇武。但看到现在大景的年轻后人如此刚强有力,心中欣慰。”
  时书一下怔住:“你们……”
  “算了,”时书说,“你要是跟我说钓鱼,我能聊。说这些我聊不了。”
  许寿纯:“哈哈哈,来,钓了一尾小鱼。”
  不远处,一直若无其事坐着的下人。时书以为是百姓,居然是仆从,将鱼篓里的鲫鱼拎了出来。
  “带去醉红楼,煮汤给他兄长喝,说是我送的。你呢,小友,以前还是个小和尚么?那就在这陪我钓鱼吧。”
  -
  时书岔开话题,但凡探问一概不聊,只聊鱼,免得一不小心露了馅。
  毕竟谢无炽有事情要干,时书对朝堂不感兴趣,但不能把他给出卖了。
  坐了一个时辰,茯苓坐不住了,时书便起身带他玩儿,离开了断桥旁。
  许寿纯也并未对他们印象特别好,对长阳许氏趋之若鹜的年轻人很多,优秀的更是不胜枚举,时书更不会说讨人喜欢的漂亮话,许寿纯聊那几句只能算对这二人印象不错,仅仅一尾鲫鱼的优礼,至于他掌握的权力不会轻易施舍。
  傍晚,茯苓被奶妈接去吃饭睡觉休息。
  时书刚吃了饭,许家的下人又来了:“小公子,兄长托人带话,今晚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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