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你别去了,既然是陛下拿的人,现在肯定不在王府了。”
  裴文卿皱着眉:“不过此事有一个疑点,陛下既没有送他去鸣凤司接受审查,也没送去刑部、大理寺,而是送去了御史台。”
  时书停下脚步,捂住狂跳的心脏:“御史台?”
  “御史台,风闻言事。下可监察百官,上可弹劾宰相!御史台掌司法刑狱,但掌的是官员的任免处置、陟罚藏否,但谢无炽作为世子府的参议,一个芝麻绿豆不入流的官员,为什么会被皇帝关进监察朝堂百官的御史台!?”
  时书听懂了一部分:“这代表什么?他也许不是表面的受到死刑?”
  裴文卿苍白的下巴点了点:“而且,陛下下了严令,说谢无炽一个祸乱国家的妖僧,却笼络了一批清流文臣的心,此次恐怕会有人递折子保举他。于是陛下下令,御史台严封,不允许任何外人随意进入。”
  时书听不明白上层的布局,呆住了:“我们现在也见不了他吗?”
  “见不了,只能等。我猜……”裴文卿漆黑眼珠转动,“你哥不仅不会有事,恐怕——”
  “恐怕什么?”
  “陛下是为了保护他。他敢得罪丰鹿,你知道朝廷上下有多少丰鹿的人?倘若在鸣凤司、刑部、大理寺,他早已尸骨无存!唯独在御史台,满院清流,且与朝廷官员有世仇,能保住他的概率更大!”
  时书几乎要眼前一黑,他好像明白三天前,谢无炽突然买个宅子还写他的名字的意图。
  “谢无炽,你托孤呢?!你不能有事,你出事了我会一辈子记得你。我是要我在这院子里给你守一辈子吗?谢无炽!”
  时书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心情更差,到院子里打了桶冷水反复洗脸,把脸和眼睛揉得通红。
  不过没到片刻,门口出现一位东张西望的文人,穿着一身清淡简朴的衣裳,拿了把折扇摇着。
  “请问,谢时书住这儿吗?有人托我给你带个东西,说先寄存,晚些还给他。”
  时书情绪急躁,一把抓住他的手:“是不是谢无炽?”
  这人不说话,只微笑。裴文卿轻声提醒:“要问出来就是死罪,心里知道就好了。”
  时书便不再问,进门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张薄薄的纸。
  裴文卿问:“你哥给你的信?”
  时书只看了一眼,连忙把纸攥在了掌心,发出一声叫:“靠……”
  是图案,是首尾相吞,形成太阳辉芒,贴在谢无炽隐秘的腿根皮肤处的刺青。碰到这张纸,时书的手像贴在了暧昧的温度中,冒出潮汗。
  时书六神无主,半晌才反应出一句话。
  谢无炽,你别在御史台犯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好了,无耻哥华丽转身,从现在起,不许任何人对小书包大声说话!
  第45章 (修)
  兰台控鹤
  八月,东都大伏!
  炎阳烈日炙烤大地,地面时不时腾起热浪,但如此高温中仍有禁军和侍卫亲军手持兵戈疾走,灰尘漫天,政局浮动的阴云飘散在城池的上空,涉及上万人的生死的阴霾持续不散。
  时书站瓜藤旁,抬着白皙秀净的下颌。
  满眼白燥无云的天气,要是没穿越,待家里吹空调喝可乐不是爽飞?可现在……连来福都趴在阴凉处吐舌头。
  “咔嚓,”有人踏进院中,一身刺绣团龙锦袍,是世子楚恒先头的奴仆。
  “有没有人在?快出来迎接!世子驾到!”
  时书低头专心拔田里的草,充耳不闻。
  “世子驾到!”
  继续不闻。
  “谢时书!世子!”
  楚惟已经步入庭院,一把给他掀开:“走开!”
  时书终于扭头:“哇哦,忙着干农活没看见。有失远迎,有事吗?”
  “这个无礼刁民,谢参议的弟弟怎么如此不懂事……”
  楚恒挥了挥扇子,一脸烦躁:“来为了和你说个事。陛下钧旨:天气伏旱,你兄长关在御史台受审,让你收拾换洗衣裳带过去。另外,准许你每日带饭,熬绿豆南瓜汤送他解暑。”
  时书倏地站起身:“谢无炽,我哥是不是没事了?”
  世子扇着满头大汗:“呵,君心难测,这谁知道?不过可以告诉你,陛下将众多大内账册以及鸣凤司的案牍文书送去兰台,限你兄长十日内写出一封陛下不得不严办丰鹿的进谏文书,否则,十日后陛下收回成命,你兄长就是个死。”
  时书一下怔在原地。
  时书知道朝堂斗争波谲云诡,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但没想到谢无炽经历众多赌命时刻。
  “十日能不能办到?”时书问。
  “那就不知道了。陛下当庭下旨,如今你兄长被满朝文武称为‘兰台控鹤’,成千上万双眼睛都巴巴盯着这场赌局!他要成了,丰鹿就败了;他若不成,遭殃的就是清流和我们!”
  时书嗤声:“世子这么着急,没想过办法帮他?”
  “你兄长如今是孤家寡人,他若办不成,就是他一个人死,满朝文武还有活路。要是帮了他,死的人不计其数。本世子来找你,正是让你趁着给他拿换洗衣服去问!问他能否赌赢!”
  时书才意识到关键词:“我?”
  “只有你。兰台控鹤在台狱中一无所求,唯求陛下‘弟尚年幼,恐其忧惧’,特恩准见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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