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禁欲又纵欲。
  谢无炽俯视了他会儿,说:“你不愿意和我打炮,我没生气。”
  时书充耳不闻:“你什么时候走?”
  谢无炽:“三天之内。”
  “我跟你一起去。”
  “不需要。”
  “哈哈!这事你说了不算,我回去收东西。”
  “如果非要问的话,我对这个世界很失望,只想和你行走在一起。”
  谢无炽手里一直捻着那串菩提子。所谓修身养性,心静乃是至高境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坚定去做一件事,摒除外物与杂念。
  这时,指尖停下来。
  第57章
  抱着睡
  时辰已到,东都城门口,押送犯人发配。
  城门口晨光幽暗,百姓不知道新政的推行者被发配。
  但棚户底下的茶摊旁坐满了衣着富贵穿绸穿缎的人:“你来了?”“你也来了?”
  “‘新政第一人’发配三千里的笑话,能不看吗?”
  人群喝着茶,神色悠闲。
  木枷贴着“刑部、谢无炽”等几个字,十分沉重,差役将木枷和锁链戴到谢无炽身上,手中拿着棍棒:“谢大人,请吧。”
  谢无炽鼻梁染了些霜雪,闭上眼,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将木枷锁上。这时,“旺旺旺!”几声,不远处的少年带着一条活蹦乱跳的狗快步跑来。
  时书在晨风中背着一个包袱,身影极清隽,跑过来,脸上染着笑意:“谢无炽,我来了我来了!来晚了吗?是不是要走了?”
  谢无炽一下顿住:“你,何苦呢?”
  时书:“放心不下你呗,我听说很多人都死在了刺配的路上或属地,怕你死。”
  时书转开了目光:“再说东都对我没什么好留恋的,太冷漠,你不在东都我也不想待着。”
  谢无炽唇瓣抿了抿。
  时书说:“不要赶我回去,我把你那房子卖了,这下没地方住了。有机会,以后我们再一起回来啊。”
  安静。
  谢无炽道:“我希望,你能照顾我的自尊心。”
  “…………这个。”
  时书擦了下鼻尖,其实从看到谢无炽第一眼,便触目惊心。阶下囚,一身囚衣不说,腿上缠着锁链,身上还带着枷锁,他的家世和性格,本来是骄傲到无法承受任何屈辱的人。
  时书叹了声气:“不说这些,我们兄弟俩——”
  “时书。”
  他念自己的名字,在唇齿间一碰,像燃烧的业火。
  失败是一件事,受辱是一件事。就像要求时书跑步输了还要拿身份证实名承认不如xxx,换成他也破防。
  “我知道我知道。”
  时书心情很复杂。谢无炽这种人,当时在舒康府中了疫气,割腕都能笑着割下去,对于疼痛有极高的忍耐度,对于失败的接受能力也很强,哪怕做了许多事暂时得不到回报,也明白一切在为自己铺垫造势。追逐权力,但并不急功近利,而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可这样的人,唯独自尊心受辱最难接受。
  时书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受苦了。没事的,别在意我,你把我当成一缕空气吧。”一边说,一边扶着他的行枷,“这个有多重啊?戴着沉吗?我帮你抬。”
  差役说:“是较轻的行枷,十八斤重。”
  时书:“十八斤?”
  差役没说话了,往后看。时书以为就这几个人上路,没成想,一列太监官兵远远跟随其后,随时向朝廷汇报。
  时书留意到这群人:“哈哈哈,真好笑,这么多人看你的笑话?那又怎么样,就算你流放也是轰轰烈烈,比他们都强。”
  谢无炽的裤腿卷到锁链中,时书埋头去理出来,拿出包袱里的纱布,一圈一圈往他脚踝上裹:“生铁磨破皮肉很难受,昨晚我找隔壁被发配过那邻居问过攻略了,先用布隔着。”
  时书蹲着往他脚踝上缠了纱布,再把裤腿挽好,等抬头时,谢无炽正看着他。
  时书笑了:“我知道我很细心,不要说谢谢。”
  谢无炽沉默。眼中似有话说,眸子转动,转开了视线。
  从东都到太阴府,整整三千里。
  秋风吹拂,天气变凉至冷。四位差役起初铁面无私,离开东都城后慢慢说些话,等中午吃饭的时辰,时书问:“是不是可以解开了?不然这怎么吃饭?”
  差役解开行枷:“吃吧。”
  谢无炽手腕和脚踝用了铁链锁着,吃了两口馒头,道:“解手。”
  “大人不要走太远。”
  谢无炽自去了酒肆的后院,片刻后回来,站在溪水旁弯下腰。
  谢无炽的行动范围极其有限,偶尔也能走开一些,时书正逗来福玩儿,见他站在河边看水流,跑过去:“——谢。”
  一句话没说话就停下。谢无炽站着,面临潺潺流逝的溪水,阖拢着眼皮。
  他在极度的安静中,聆听着风的声音。
  这一路上,时书还没和他说过几句话,第一怕暴露太多信息,第二,谢无炽似乎心情很差。一个人心情差的时候,要求对方聊天是种残忍。
  树欲静而风不止,秋风飒飒,叶片拨弄。
  谢无炽一言不发,闭着眼睛感受风从身边拂过,流水的动静,侧脸的鼻梁骨极高,可见清傲。
  时书把旁边的野花都拔干净,心想:“谢无炽的心情应该很不好……不过他这种人,心情不好也不会说出来,甚至都很难挂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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