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时书在雪中和谢无炽对视。
  时书:“然后,你遇到了我?”
  谢无炽:“嗯。”
  “在我身上,你又在试图观察什么?你说人心有迹可循,怎么样去迷惑人心,对你来说只要露出假笑,拿出一丁点耐心,就可以轻易做到让身边人都以为你是好人。”
  时书喉咙发紧:“你从一开始对我好,是不是也只是为了让我不离开你,一直留在你身边,方便你观察和利用?”
  雪落到谢无炽漆黑的眼睫上,他一转不转地看时书:“有一段时间是。”
  他谢无炽的声音很快变得悦耳,变得有迷惑性:“但从很早以前,就不这样了。”
  时书:“你承认得倒是很干脆。”
  时书并不喜欢掉眼泪,来到这里之后,掉眼泪的次数也很少,但现在眼泪终于掉下来了:“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所以,我问你,除了在床上陪你,我对你来说原来是毫无价值、可以随意玩弄人心、控制我的喜好、将来也可以逼死或者杀了的人吗?”
  谢无炽唇色褪为苍白色:“没有。”
  时书猛地走上前去,一把攥住他的衣襟,忽然想到前不久的夜里,他甚至想过就这样和谢无炽渡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因为他对自己很重要,但这个人果然细看不太喜欢,深看也不喜欢。
  时书道:“你对我这么重要,也是你在操纵的结果吗?!让我因为看清了你而这么痛苦,也是你操纵的结果吗?!谢无炽,我重新认识你了。”
  果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谢无炽握住他的手,神色依然平静:“我都和你坦白了,时书,我知道你会生气,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吗?”
  时书:“我要出城,你杀张童的事,我要告诉杜子涵,他至今不知道张童为什么死。”
  谢无炽目光一暗,变得冰冷,咂摸似的咬字:“杜子涵。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他的出现,你会不会更乖一些。”
  时书猛地反应过来:“干什么?你上次忽略掉了他,现在想杀了他吗!!”
  谢无炽恢复了微笑,安抚地揽住时书的肩膀:“不会,我不会杀他。你浑身都冻僵了,我们先去温暖的地方烤火。”
  时书猛地推开了他,褐色的眼眸倒映着谢无炽这张俊朗矜贵的脸。他的手腕被谢无炽紧紧握住,挣脱不开,身后的护卫也死死地盯着他的方向。
  时书:“你松手!”
  谢无炽:“对不起。”
  时书:“你不松开是吗?!”
  谢无炽:“我们最好先冷静。”
  时书转过头,盯着这群虎视眈眈的护卫。从什么时候起,谢无炽和别人的配合早超过了自己?还是从一开始,时书以为他们一起去走路去舒康府治疗瘟疫,他站河边踩水,谢无炽站岸上看他;他们同生共死,时书在夜里抱着染病的他祈祷,他能苏醒过来;还是一起在韶兴府的红线节芦苇荡,时书躺在摇晃的小船上,那时候谢无炽给他看过腿间的刺青;还是……还是绕过大白岗强盗,他背着闭着眼睛的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这一切都是时书一厢情愿的骗局?
  时书用力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后悔跟谢无炽的怒喝,因为在实际行动上,谢无炽并不算对不起自己。
  只是……
  时书说:“把杜子涵接回来,我想看到他在我的视线里。不要杀他,他什么也不懂,我也只有他一个朋友。”
  谢无炽:“我们不算朋友了?”
  守军不明所以,时书放低了声音:“我们还算朋友吗?都在一起睡了这么久了。”
  谢无炽低眉沉思,不太清楚满不满意这个答案,道:“把他带进来。”
  时书重复:“我只有他一个朋友了。”
  谢无炽:“好,我不杀他。”
  时书转过脸,和谢无炽一起走到金兰别馆。传闻中这曾是世家大族耗费数十年营造的园林,大盛府未夺之前,住着一位北旻的王族,如今这位王族早在得知战争前便悄悄打开后门逃走,留下北旻的将士苦战,如今,金兰别馆并未受到兵燹焚毁,正赶上这几日暴雪后,勾栏玉阙雪景雅致清隽,落雪纷飞。
  时书被关在一间院子里,等了许久,杜子涵终于拎着大包小包来了,一进门便东张西望:“我天啊,我们住这儿吗?”
  时书:“嗯,谢无炽出息了,争夺下了大盛府,接下来大概是一直往上升官了吧。”
  杜子涵把两人的行李放下,道:“我来的路上,看见大景的军队在杀人——”
  时书:“是这样,马上要屠城了。”
  杜子涵一双眼睛睁大,半晌没说话,想起来才问:“谢哥呢?”
  “他立了大功,早有人来送礼逢迎,和赵世锐吃庆功宴去了。”时书接过行李后,便敞开包袱开始翻看,只有很少的几件衣服,棉被,还有几块碎银,这差不多是时书到此的全部家当了。
  时书念叨了声:“来福。”
  杜子涵:“怎么了?”
  “还有来福,”时书转头看杜子涵,“张童的死和谢无炽有关,他俩早就见过,张童为了不暴露你是穿越者的身份,提前自杀了。”
  杜子涵一下瞪大眼,语无伦次:“什么!什么!他?他……”
  时书说:“得走了,谢无炽杀你是迟早的事。他说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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