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给时书整不会了,每天去赶海。
  玩着玩着时书便认识了一群村里的年轻人,和他们一起出海,划船去很远的市集外买盐茶酒,这时候时书才发现,秦村原来并非与世隔绝,同样受到大景的统治,也有官府和衙署。
  知道这件事后,时书心里不太平静了,或者说知道了所有外在的平静迟早会被打破。
  不知不觉,到了春天。
  近日无事,闲坐看海。
  时书坐在板凳上,陪小贝玩一副绳线,自己得用两只手分开撑着当挂钩,让小贝拨弄着绳线勾出变幻的形状,时书稍微没注意,让绳线从指尖滑了下去。
  小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时书道:“别紧张,看哥给你复原!”
  盯着绳索观察了半天,没能复原,小贝龇牙:“重新来吧,你这次不许再乱动了。”
  “行行行,还要跟你玩多久?我想走了。”
  时书抬头,看到了绵延的沙滩上秦六敦实板正的身躯,叹声叹气地走回来,阿布上前询问:“爹,怎么说,还是要去吗?”
  秦六一脸无奈:“嗯,不日便要出发。咱们村子得运粮食运到长平府去,说现在大景和北旻打仗,要新交个战争税,里正把粮食押到前线去。”
  时书靠着门,看着他们,阿布一脸愤恨:“从秦村到长平府走路都得走两个月,还要押送粮食,回来都得大半年了!我不想去!”
  秦六嫂眼睛发红:“我的儿,家里还有那么多杂事处理,我也不想让你去啊。只是这个村子,你爹当了这个里正,都得替全村人做事,得去啊!”
  阿布恼火道:“我不想去!”
  时书看着,心里明白,哪怕是在天涯海角的平静,也被大景和北旻的这场战争打破了。时书把绳线递给了小贝,走到秦六的身旁:“是多大的事情?”
  秦六说:“哎,每家每户摊派粮食,一个人丁三十斤,咱们家就是二三百斤,整个村子里的加起来,得好多呢!”
  时书:“得自己押送过去吗?”
  秦六说:“是啊,这税有好些年没交了,现在又开始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看来得走这一趟。”
  乱世已至,时书知道,平静早已不复存在。
  时书拍他肩膀,笑嘻嘻地说:“要不我帮忙押送过去吧?在这里待了半年了,白吃白喝,还没帮上过什么忙,也没有报答你的恩情。你们家里人有事情要忙,我没什么事情可做,我帮你走一趟。”
  秦六面色复杂,片刻后,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小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时书替代秦六押送粮食上长平府去,肩负里正的职责,类似于基层公务员。时书很喜欢这个工作,每天帮大家搭帐篷、埋锅造饭、查阅路线、清查人数、解决生活困难。大人们都在海边的渔村呆着,不熟悉城市的生活和规则,时书便派上了用场。
  只是这一路二三十人,难免有人吵架,偶尔为一只鸡蛋、一件衣服,决定往哪条路走,甚至谁的畜生吃了谁的粮草,导致他的小骡子饿着了,都会吵一整路。“哎哟,每次一停下就赶紧把自己那马牵去喂了!一吃大半个时辰,我家这小骡上去吃,只能啃草根!”“我家的马贵重,比我儿子还值钱!”“你的马贵重,我的小骡子就不贵重了?!”“你!”
  时书俊秀白净的脸东张西望,每天都在这一群人中抬手协调。
  “大叔大叔,你听我说两句……”
  “大哥大哥,你听我说两句……”
  “老弟!听我说两句!”
  “……”
  长此以往,山阴道中,马车粼粼地在山间行走着,坐了船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山路了。
  时书躺在马车上,春天以后,天气慢慢温暖起来了,林间树叶的缝隙中阳光斑斑,落在时书的脸上,他抬手挡住了眼睛。
  杜子涵正在赶马车:“离秦村是不是越来越远了?咱们押送完粮食还回来吗?”
  时书:“回来啊,干嘛不回来。我挺喜欢秦村。”
  杜子涵:“我也喜欢。”
  时书:“走吧,一来一回大半年,回秦村正好过冬天。”
  杜子涵驱赶着马车,保持马车跟在前面的车队,以免撞到别人的屁股。他说:“不过一离开秦村,我就想起你那个前男友,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谢无炽……
  时书翻身从马车上爬起来,猝不及防笑着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杜子涵:“是啊,到底在森州是做梦,还是在秦村是做梦呢,总有种虚幻之感。”
  时书想起谢无炽的名字,这个人在他心里还是能激起涟漪,但更多的变成了逃离他时的黯淡,不过,时书久违地想起了在大盛府那个风雪夜。
  谢无炽手腕流血,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身影狰狞,说出那些话。
  “有这么爱吗?”时书当时被吓到了,有些惊讶,直到现在回想到这个画面,心里仍有不小的震动。但谢无炽像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时候,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想象和他的相处了。
  “他现在肯定是发达了,荣华富贵,前程锦绣,一步登天,说不定已经把咱俩忘了,”时书笑着说,“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你起来了?好了好了,该我躺会儿了,你来赶马!”杜子涵往后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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