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时书拼命用仅存不多的体力把详细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声音打颤,断断续续,终于说完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圆满。
  谢无炽背着他,心口抽疼得不知说什么好,眉头蹙着脸色铁青,闻言,阴郁的眼中杀意四露。
  “如果是你说的这样,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长途奔袭的北旻竟然有能力持久攻城,而在敌军背面的斥候却一直没有查探到具体的粮道,一直在推诿的粮草。本以为只是倒卖军粮,这人真是掉进了钱眼里,丧心病狂,将军粮倒卖到了北旻军队的手里……”
  谢无炽背上的人,柔软,虚弱,身上泛着月光和青草的气味。时书背上的鲜血已经结痂,只是因为走动,时不时又崩裂开来。他下颌雪白秀净,此时伏在他耳朵旁,小猫一样细细地喘着气。
  而时书又是怎么回事?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被人弄成了这样,他遇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又走了多久才走回来?
  谢无炽再轻轻唤了声:“小书。”
  “嗯……”
  时书趴在他背上,白净的侧脸安静,安心地睡着了。
  -
  蓝仙城内,一匹一匹的飞马正踏着黄泥土地,来回穿梭,将军情急报紧急通知给诸位将领,沟通联络。
  一辆马车,维持着平稳入了城内。
  此时的别馆内,一片丝竹管弦、歌舞吟唱之声,贾乌正欢快地吟唱着小曲儿。不过有聪明师爷小声劝阻:“老爷,那位都统制大人回来了,是不是先把这些歌舞伎都撤下去?免得触他的霉头?”
  贾乌瘫在长椅上摇头晃脑:“他忙他的军务,本官忙本官的军务,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本官忙了一整天,夜里听点小曲儿都要看谁的脸色吗?!”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下去!”
  贾乌站起身,赌气地道:“奏乐!大声点奏!最好让他听见!”
  “他妈的,谁才是金枝玉叶的真主子,谁是山野里的奴才!这都分不清了?龙椅上坐的人是谁?!”
  “就一个和尚当来的军官,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人不人,鬼不鬼?!”
  一旁的人摇了摇头,道:“是是是!都大声唱!”
  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门外的马车行驶平缓,看得出被特意叮嘱过不要颠簸。马车绕过这栋别馆,谢无炽闭着眼睛坐在马车内,怀里抱着人,听到墙内穿出的丝竹之声,漆黑的眉梢尾端微抬了下,脸上竟是毫无情绪。
  他怀中仔细地抱着熟睡的人,将他垫好,以免被磕碰到伤口,生着薄茧的指腹也轻轻蹭着少年白净的耳垂。
  片刻后,马车行到公署,谢无炽轻轻放下怀里的人,道:“带去本官的行馆,好好照顾,醒了第一时间通报。”
  说完,大袖一挥,转身进了都统制议政厅。
  “升帐!急召诸位大人议政!”
  幕僚和军武人士,大半夜被叫起来,穿搭整理着衣裳,纷纷汇集到门内来!
  片刻,关防印信频频从门内出来,马匹朝着蓝仙城外的四面八方奔去,踏碎了夜里的清净。
  几位功夫高强的斥候重新走了时书那条路,在亭子内观望后,朝山坡上诡秘无声地追了上去,寻着夜里的灯火往前……
  另一群人领了关防,调兵遣将,带着一列士兵正从河边快速驰过,前往运送粮草的码头,在月光下急行军……
  还有一匹飞马,骑兵手举粘着羽毛的印信,正往东北的方向疾驰,距离北境本部的驻军越来越近,那边,一直在等候着命令……
  ……
  狁州城内,一片尸山血海。
  蓝仙城内,暂时维持着和平。
  谢无炽写完书信,天边已经蒙蒙亮,议事厅内早已安静,林盐进门来道:“大人是不是应该休息了?”
  谢无炽道:“他醒了?”
  “二公子还在熟睡,让大夫看过了,背上全是皮肉伤,不碍多大的事。但伤口细密,如今又是炎炎夏日,要提防伤口恶化。”
  谢无炽起身出门,思索着:“有人用刀在他背后制造大面积出血,却并不要他的性命,难道是为了救他?”
  林盐道:“恐怕是。”
  谢无炽垂下眼,平静地问:“你相信好人有好报吗?”
  林盐:“下官,不信。”
  “我也不信。”
  谢无炽走出了门。此时,另有人来报。
  “大人,见见二公子吗?他醒了一次,醒了就要您。”
  第92章
  揉唇
  罗帐内,时书面朝被褥躺着,室内放置着冰块,趴在冰丝的软被子上,刚忽略疼痛的刺激睡着。
  时书起初太累直接昏睡,醒了后又痛又困,熬了好久才睡着。
  时书睡得昏沉,隐约察觉另一道身影躺在身侧,没多想,等不知多久过去睁眼,触知到身侧的体温。
  时书:“谢无炽,你来啦?”
  谢无炽睁开眼,手撑在床畔,眼下绀青,似乎也是通宵后才休息了会儿。他问:“怎么样?”
  时书美滋滋:“还好吧现在,也不是很疼了。”
  谢无炽:“笑什么?”
  时书止住笑容:“我笑的很明显吗?”
  谢无炽站起身,拿放在柜子上的药,另外让人置办午餐。时书趴在被褥上,总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好久之前从鸣凤司追兵手下逃走时,也是后背受伤,趴在床上谢无炽每天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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