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一出圣旨,摆明了让咱们用血肉去填窟窿眼。潜安府的民叛怎么起来的?当官的压榨百姓,欺男霸女,敲骨吸髓,百姓造的反!他们逼反的人,他们自己平叛去,老让咱们擦屁股,凭什么!”
  “大人,可千万不能出兵!辛辛苦苦养的兵马,但凡去填了这个血窟窿,接下来就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了!北军兵力一旦被叛军削弱,冯重山之鉴,犹在眼前啊!”
  冯重山,军阀世家,狁州死伤数十万,家底直接打空,中军气数衰竭。
  谢无炽心里早就有数,只是好的坏的,他不用自己的嘴来说,而是让别人来说。
  谢无炽坐在椅子里,听他们吵了半晌,道:“好了好了,肃静。”
  一群人正吵得天昏地暗唾沫横飞,听到这句话,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停下来。
  众人都看着他。
  谢无炽道:“陛下的旨意,当然要遵守,不然成什么样子了。”话峰再一转,看向一旁的平逸春,将手里的玉璧抛给他,“前几天收到你的信件,说北茶河境内有匪寇称王作乱,情况怎么样了?”
  平逸春抬头,刀阔的眉头皱起:“大人……”
  北茶河境内,连接永安府,处于东平岭脚下。
  这句话一说,众人安静了,苗元良:“几时有这事?”
  猛地,平逸春起身,铠甲铿锵:“大人,末将正要禀报此事!北茶河东平岭的土匪称王,在境内大肆屠杀掳掠,末将将派大军去平叛,先来请示大人!”
  谢无炽起身往外走:“先平定匪祸,再图谋南下之事。还不去?”
  “是!”
  寒风从帘子刮进来,夹杂几片雪絮,让温暖空间内霎时寒冷。
  “北茶河?”
  “北茶河的匪乱?”
  剩下的将领们在营帐内,互相对视。片刻之后,聪明人的后背均已经是一阵战栗般的恶寒。
  北茶河何曾听过匪乱?
  抗旨不遵,拒不出兵。
  ——这是“明反”。
  第128章
  冰天雪地,时书走在道上,拎着卤兔子:“还吃吗?我给你送的外卖。”
  谢无炽:“回府,准备过节。”
  谢无炽脚步快,马车到了城内,下马而走。临近年关的燕州地面积雪,家家户户扎上了红灯笼,一片热闹欢欣喜气洋洋。时书和谢无炽肩并肩,留意到一旁有百姓搭建的高台,吆喝不绝,正在表演走索、吞刀、胸口碎大石,呼来喝去,拉着谢无炽要一起去看。
  谢无炽:“不看。”
  但被时书抱着腰:“看看看看,看看看看!要看要看,哥哥我要看!”
  时书拽他袖子走到高台下,人声喧嚣,摩肩擦踵。时书对表演上刀山的人很感兴趣,越过人群,见那人的脚踩在锋利的刀刃上,一步一步往刀刃架成的山上走,肩膀还放着沉甸甸的石头,额头正冒出冷汗。
  时书连忙掏出钱来:“给你给你,手艺人也太辛苦了。”
  一时高兴,便往前走:“哥。”
  时书手往后拉扯,并没扯到人,回头和谢无炽隔了几米远,人头相望。时书刚要去拉他,手腕忽然一紧,转头,竟然是一位戴着獠牙面具的人。
  时书骤然警觉:“你是谁?”
  下一秒,对方的手抬起,袖中一片银光。面具?曾经在旻区逃离的夜晚,神诞十日时的獠牙面具霎时浮入脑海!
  旻人?刺客?!
  时书猛地抽出了手,那人的刀亮了出来。人群过分拥挤,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往前垫脚,戴面具的人嫌人多碍事,将刀随意挥舞砍杀,下一秒,女人连孩子一起倒在地上,胸膛中正大股大股地喷出鲜血。
  “啊啊啊!救命!救命!”
  “救命啊!救命啊!”
  红色在时书眼中扩展成一片漆黑,戏台下的人群爆发出尖叫,潮水一般往后退,汇集的中心则是挥着刀的面具人,见人就砍,许多百姓倒在血泊之中,还有人捂着喷血的腰腹惨叫着往前爬行。
  是冲我来的。时书被人群推着往后走,旻人来追砍,抓住路人头发搠穿砍倒在地。时书双腿发软,惊恐,知道躲在人群中将其他人当人肉盾牌最安全。但额头冒着冷汗,猛地抓起一旁板凳,朝挥着带血的刀的旻人挤了上去。
  见他往前,那旻人手上一顿,便朝时书大步走来。
  突然遭遇行刺,谢无炽的护卫早已紧急动员,逆着潮水一样的人群挤进去。时书挤出人潮的一刹那,猛地把手里的板凳劈下去!
  刀随即挥舞而来,时书砸了板凳闭着眼睛往地上一滚,抱住这人的双腿,猛地将他拽翻在地。
  “碰!”骨头撞在地上清脆一声,“咚!”被一脚踹住心窝,一口血闷在胸口。肾上腺素飙升,时书几乎想也没想,就着被踹飞的动作,一脚把刀给踢飞。
  再被拽住衣领,那个人伸手掐自己的脖子,只需要一动手就能掐碎,时书猛地腾起身来,先一口咬在他的脖颈,将牙齿狠狠陷入皮肉——
  他不想死,只有求生,生命的顽强不屈才会爆发到极致。时书用尽全力咬他的喉咙,鲜血横流,撞击之间面具掉落,一张熟悉的脸。
  ——音昆。
  “好久不见二公子,喜欢我送你的大礼吗?”
  音昆对时书狞笑了一下,时书下颌猛地一紧,被狠狠几拳打在腰腹,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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