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时至今日,时书已经不明白为什么,但脑子里只有那句话盘旋——时书,往前走就是答案。
  往前走,就是答案。
  第134章
  膝盖跪在黄土上,手上呈着一封密信。而谢无炽则在胜利之师的簇拥中,坐在上首椅子里。经过了持久的杀戮,他眉眼和神色越发阴沉不泄,自带冰冷之感。
  不远处,则是密密麻麻伫立的谢军,形成虎狼之势。
  来人禀报:“这是吾将军的密信,大将军平定举国之乱,吾等钦佩不已,大将军倘若要进东都城门,吾将军愿亲自为将军开门迎接,助将军大计!”
  谢无炽淡淡:“你们将军是谁?”
  来人道:“殿前都指挥使,现掌皇城司,褚德。”
  谢无炽闻言,笑了笑:“殿前都指挥使,掌禁军数十万,原来被旻军节节败退的褚将军?”
  此人受辱支支吾吾道:“将军不能抵抗,实在是陛下朝令夕改,强人所难……”
  谢无炽:“也好,看来褚将军明察通达,心有丘壑。明日,就在东都城门相见吧。”
  众人不解其意,这人没料到事情进展顺利,连忙跪谢:“是!”
  人跪行出去,众人议论纷纷,询问谢无炽:“难道真信了这人的话,开城门进去?”“将军三思!”
  谢无炽不答,喝了口茶,掠起眼皮留意道:“二公子呢?”
  辛滨适时汇报:“二公子听到仇军的一番话,到韶兴府接杜公子的遗体了,已有护卫跟随,请将军放心。”
  谢无炽放下茶杯:“杜子涵死了?”
  辛滨便把仇军的话再重复一遍,谢无炽眼中似有审视,片刻后,重新凝结上一层冰霜。
  “再调派人手,护卫二公子安全。”
  -
  秋雨过后,路面泥泞不堪。一派雨打芭蕉后的残花流水,山谷中景色秀丽,时书一抬脚,踩在浸透了雨水的肿胀花瓣上。
  马蹄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路过人烟荒芜的野村,临江府为战场,十室九空,炊烟断绝,时不时跑过野狗,叼着不能分辨的骨头。
  时书催马匆匆,往后回看了一眼:“对不起谢无炽,这个时候,我本来应该在目睹你的胜利,但……”
  他回过头,泥水飞溅,护卫提醒道:“二公子小心啊!旻兵虽已被冲溃,但现在仍有许多残兵作乱,东躲西藏,如果遇到了恐怕不安全。”
  时书如梦初醒:“明白了,谢谢诸位,我会小心。”
  护卫道:“接到密报,有两支残兵向这个方向汇集,消失在山内不知所踪。属下已经让仇军调了一支队伍来护送。”
  时书终于想起来:“刚才我听到诸位将领汇报战功,没有听到音昆的名字,这个人抓住了没有?”
  护卫道:“战俘中没有这个人。”
  时书勒马忽然停下,听到杜子涵的死讯后,他脑子一直昏昏沉沉,僵硬滞涩,此时好像有了一丝活意。
  时书茫然地观察四周,问:“这条是去哪里的路?附近都有什么城池?”
  护卫道:“我们走的是兰阳道,经过平安县,丰乐县,琼花镇,流水村,武林乡,再到韶兴府去。”
  时书勒马而走,看到周边的建筑,俱是白墙灰瓦,小桥流水,朱门绣户,一看便是书香门第,但房屋都被焚毁,显然遭遇到兵祸,许多痕迹似乎就在最近。
  时书道:“这里是景军的地界,景军呢?”
  护卫道:“景军正在大乱,士兵畏葸,早放任民间不管了。”
  马蹄焦燥不堪地乱踏,时书道“驾!”再走了一段路,路上只觉越来越熟悉。一段回忆涌入到脑海中,无数的日日夜夜,他和谢无炽晓行夜宿,白天赶路,夜里在荒村野寺休息,自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再到红线节的夜里,小楫轻舟,渔鼓频繁,热闹喧嚣。那是谢无炽事业草创,正在为前途奔走时,时书和他治理舒康府的疫气之后,绕路来到长阳县拿取裴文卿的文书,实则与朝廷新派结交,再一路回到东都。
  时书怔住:“我和一个人,曾走过这条路。”
  护卫不解:“请二公子明说。”
  时书:“再往前是不是长阳县,百代儒宗之首,鹤洞书院?”
  护卫道:“正是。再往这条路,正是大景文脉,许家鹤洞书院所在。”
  时书脑海中仿佛掠过一道闪电,调转马头:“先不去找子涵,你让仇军派一支军队,立刻去长阳县!保护书院。”
  -
  两支北旻残军,汇集在渔阳村一处低矮的山坡附近。旻兵在长久的逃命中,个个面色漆黑,眉眼疲惫,手中拄着一把弯刀。
  众人饿得皮包骨,听闻休息之后,纷纷拿出不多的粮食,啃咬。
  众人埋冤:“这一路什么吃的也没抢到,这里的百姓全是穷死的,家里一颗米也没有。”
  另有人说:“没有办法,打仗全被抢了。”
  有一个人,悄悄走到残军的领头前,从怀里掏出个馒头:“王子,你吃,奴才还剩两个。”
  音昆满脸乌黑,看他一眼,笑着接过馒头:“好啊,重格,你心里有我。光凭这个馒头,回了北旻我请大君封你当官,赏牛羊上千。”
  叫重格的凄凉道:“奴才效忠王子,何敢求报。现在兵败,走一步算一步了。”
  音昆撕咬馒头,瞥他一眼:“听说一句话吗?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狼兵并未溃败,只是暂时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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