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影进入白骨体内,犹如枯木逢春,白骨生长出了血与肉,恢复了原本的俊朗又温润的面容。
却和司徒有道的脸,一模一样。
司书墨苦笑一声,“阿霄,何必一直带着我这张假皮活着,你都……”不像你了。
他不忍地撇开头,喉间干涩,终是没把话说完整。
司徒有道哈哈大笑两声,笑中含着眼泪,有绝望、还有无尽的苦楚与委屈,“哥,你说呢?你死了,却要丢下我一个人活着。”
“无数次的日日夜夜,我都想杀了自己,去下面找你,问你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被我上过的耻辱吗?”
“可你不是当上了城主吗?我也被你娘驱逐出城,没人知道你被我上过,你何必自杀!”
“难道担心我泄露出去?”
“不是的,阿霄。”司书墨摇头。
他指尖经不住颤抖,伸手,想去触碰司徒有道的脸,替他拂去眼尾的泪珠,苍白的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原来,他正在一点点消失。
这是他最后弥留于世间的一缕残魂与意识。
司书墨只能收回手,温柔又无奈道:“阿霄别哭了,兄长不能再为你擦眼泪了。”
司霄想抓住他的手,小孩子似的执拗,却怎么也抓不住。
司书墨回想他一生,苦笑着叹道:“阿霄,天意弄人。当上城主后,我曾问过我娘,你在哪里,我娘指着乱葬岗,说你死了被丢弃在了那里。”
他道:“阿霄,我信了。”
可他竟单纯地信了。
信了他的司霄死在了乱葬岗。
于是他自刎于殿中,想去下去找他,陪他。
却没曾料想,那是他娘在骗他。
只叹天意弄人,只恨天人永隔。
司霄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他苦苦挣扎了数百年,一直以为司书墨一定是恨死了他,羞愤到了极点才会自杀。
可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苦求无果的爱,原来早就有了回音。
第39章 纵你阅人何其多,再无一人恰似我
……好狗血。
谢淮心道,同时不禁惋惜这对本该成为伴侣却天人永隔的恋人。
他忽然懂了,为何司徒有道活成了司书墨的温和模样,反将真实的自己掩埋。
当一个人开始模仿另一个人的习惯与爱好,站在他的角度看世界,以他的感官去感受这个世界,以他的性情去对待每个人。
那么他早已陷入执念与痴迷的牢笼中,无尽的相思苦海太过浓重,无法遏制,于是他只能将自己抹杀,活成爱人的模样。
谢淮将手中捡到的石头吊坠,递还给司徒有道,不忍道:“司徒长老,这应该对你很重要吧,还给你。”
司徒有道接过吊坠,肩膀止不住的抖动,发出凄厉又痛楚的哭声。
哭得难看又伤心。
谢淮还是第一次看人哭得这么撕心裂肺,同情心作祟,忍不住有点心疼他,不敢再看。
司书墨正在一点点消失,最后弥留之际,他蹲下身,与他的阿霄平视,二人额头抵着额头,一虚一实。
他给了司霄一个无法接触到的吻,如蜻蜓点水,轻声温柔笑道,“阿霄,书生爱上了“姑娘”,我爱你。”
话落,他便消散在了空中,只有这句迟来的告白与喜欢停留在耳畔。
司徒有道站起身,想抓住,指尖却什么也没能抓住,他跌得跪坐在地,哭道:“哥,你又抛下我一个人。”
他留不住他的爱人。
他只能活成他爱人的模样。
天地间风起云涌,强大的巨龙被一道剑气斩断,劈作了两半,挣扎了几秒,没了生息,残魂也彻底消散于半空。
“废物。”
这么弱,难怪当年龙族会被修士轻易剿灭干净,废物没资格活着,龙族一族被灭了挺好。
宫长血收剑,凌空落地,战斗的余威随着降落扫下来,寒霜扫荡殿内。
司徒有道跪坐在地,抱着白骨,掉着串线珍珠似的眼泪,不断绝,哭得难看死了。
宫长血嫌恶地瞥了一眼,便掀开眼皮,去看谢淮在哪了,只见哭得难看死了的司徒有道身旁站着的人,正是谢淮。
他正从锦囊袋中抽出一枚素白的帕子,犹豫着要不要递给司徒有道。
宫长血表情一下阴沉了下去,眼神森冷,他快步上前,拎着谢淮后衣领,将人拎远离司徒有道,问:“不乖?为师给你的定身符呢?”
他让谢淮乖乖站在原地等他,定身符不仅能保护他,还能防止被风吹走。
可是谢淮一点都不听话。
看来,下回得用傀儡术,谢淮才会学会什么是听话。
谢淮被抓了个现行:“……”
要给司徒有道的帕子猛塞回去。
莫名的心虚。
宫长血瞧见他这心虚动作,眼神锐利几分,周身气息冰冷,“阿淮不乖,还学会关心别人了,为师不高兴。”
谢淮讪笑,解释道:“司徒长老死了恋人,弟子秉持人道主义原则,关心一下,否则传出去,我们青玉宗太过无情无义了,有损宗门名声。”
听到司徒有道死了恋人,宫长血眉梢一挑,心情稍稍好了些。
原来是个寡夫。
但一想到寡夫都能让谢淮关心,心情又阴郁起来了,冷嘲热讽道,“难怪哭得这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