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闲在车里就听清了外头的对话,听见脚步声走来,示意云雁开门。
下一刻就见到城门官兵,和跟在他身后那个少年人。
两人也看到了姜闲,眼中纷纷露出惊艳。
官兵的讶意只是一闪而过,简单看看姜闲和云雁,再扫一眼车内,便抱个拳:“姜公子,得罪了。例行公事,还望见谅。”
姜闲拱手笑道:“客气。”
那官兵帮着关上车门,示意刘山可以进城了。
刘山赶着马车往城里走,这才终于完全放下心。
京城很大,主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大路两旁坊墙高立,后方屋顶栉比鳞次。
刘山打眼一望,有些抓瞎。不过崔七适时靠过来指路,刘山看他一眼,一边照他说的继续赶车,一边忍不住问:“崔公子来过京城?”
崔七:“两次。”
过得片刻,回问:“你们是第一次来?”
刘山犹豫一下,又感觉自己对京城的陌生样子瞒不过去,遂点头:“嗯。”
崔七:“工部侍郎这样的官,估计住在城东。你知道在哪个坊吗?”
刘山说了个坊名。
崔七给他指下路,续道:“进到坊内再寻人问问,不难找。”
刘山连忙道谢:“好好,谢谢崔公子。”
马车先往城西去,穿过一道坊门进入喧嚣热闹的坊市。姜闲和云雁一人靠着一边窗,对外面的繁华景色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车子拐到一条不宽的街口,崔七示意刘山停车不用再往里走,刘山就下车将他那匹马拆出来。
姜闲探身出窗外:“崔兄保重,有缘再见。”
崔七抬眼回视,对他抱个拳:“多谢,再会。”
两边都没拖泥带水,就这样利落分别。
刘山调转马头,云雁趴在窗口望着崔七牵着马走远的身影。
直到马车转了方向,他才收回目光看向姜闲,小声说:“难道我和刘叔都猜错了,崔七不是官府要找的人。”
姜闲笑笑:“是与不是,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
崔七牵着马走到一家小客栈门前。
里面小二见着,连忙跑出来接过缰绳:“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崔七摸出几个铜板给他:“住店,把我的马照顾好。”
小二眉开眼笑地一迭声应:“好咧,您就放心吧!掌柜的在里面,我先给您的马喂料。”
崔七摆下手,跨步走进门去。
掌柜笑着迎上来,目光在崔七裹着白布的手臂扫过:“客官开间什么房?您这手……独住一间比较方便吧?”
崔七递上一块小银锭,声音低不可闻:“天字丙间。”
掌柜接过银锭之时,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手指不着痕迹地在银锭下方摩挲一下,转身比个请:“请随我来。”
他却没上楼,而是将崔七一路引到后方的一个小院,留下句“客官稍候”,便匆匆离开。
这里像是放杂物的地方,院中停着一辆堆满柴火的车。
崔七扫过一眼,低头开始拆右手臂上的绷带。
刚拆开一点,就有三个人快步进来。打头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后方两个都是身材壮实的汉子。
两个汉子进来先关院门,那个青年——韩恭则是吓了一跳,一边跑上前一边问:“你手怎么了?!”
崔七刚才抬头看过一眼,又继续低头拆:“没怎么,伪装而已。”
声音却和先前的低沉完全不同,是带有活力的年轻声音。
韩恭拍着胸吁口气:“那就好。幸好你机灵,能顺利进城!”
崔七:“武敏吉的人在城外设了一道卡,城门也有他的人盯着。他是在找我?”
韩恭脸色不太好地点头:“也不知道端王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像是笃定了你已经离京,前日就在京外所有方向都设卡查人,所有城门也都盯得紧紧的。”
崔七:“圣上没说什么?”
韩恭摇摇头:“估计端王找了什么借口,先取得圣上同意。前日我们得知消息,舅母怕你独自一人容易引起怀疑,马上派她身边两位姑姑乔装去接应你。你没见着人吗?”
崔七也是一摇头:“很多人被堵在那片宿头,我刻意藏着,她们没找到我。”
韩恭看他把布条拆完,连忙道:“总之你顺利回来就好。赶紧躲柴火里,我们送你回府。”
崔七闻言一愣,又转眼去看那辆装柴火的车,才发现另外两个汉子已经卸下一些柴火,露出里面足以躲藏一人的空间。
他有些愣,重新看回韩恭:“原先的计划不是坐你的马车回去?”
韩恭推着他往那边走:“这两天我出门再回府,端王身边那个狗腿子都硬拦我的车爬上来。你要坐我车里,准得暴露。这个安全,赶紧吧。端王中午就进了宫一直没出来,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
崔七无法,只得钻进柴火车中,蜷着身子藏好。
两个汉子将外面的柴火堆好,仔细确认没有问题,就推起车子往外走。
柴火堆得很严密,小小的空间中,只有上方留有三处气孔,投下三束细细的光。
崔七在略微摇晃的车里尽管保持着平衡,一边在脑中捋着当前的情况。
虽说皇帝没有明确下令禁止他离京,但这么多年来,他“无诏不得离京”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