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能映在黑眸里的东西太少了，这抹红又太惊艳，不需要刻意去记也能隔着梦境描摹出轮廓。
  应黎停在床边，在池醉偷偷摸摸打算‘挪走’她手上的饭时，声音很淡地问：“愿意跟我回去吗？还是继续在这里住着？”
  “可以帮你换个更好玩的病房。”
  池醉一愣，手也僵住了，宛若整个人被这句话里暗含的魔法能量波及到，转眼就生效了。
  应黎耐心等待着她一个字一个字消化。
  “家！家……”
  池醉揪住她的衣角，重复着：“回、家……家！”
  应黎唇边弧度深了深。
  在池醉亢奋的眼神中，她将手上的饭碗放在小桌面，里面夹了点青菜和挑好刺的鱼肉。
  应黎习惯吃鱼之前先把刺挑出来，清蒸鲈鱼是她唯一能接受连着吃两天的荤菜了。
  只放点盐，连葱蒜都不要。
  发白的汤水里躺着肉质鲜美的鱼肉，也是白色。
  看着就想吃。
  “没有刺也要慢点吃。”
  应黎知道池醉会用筷子了，就是有时候太急了容易夹掉。
  池醉‘嗯’地很有力道，易璇在旁边都怕她点头点猛了把伤口拉开了。
  池醉对余家老宅是熟悉的，下车也没有丁点不适，反而开心地咧着嘴巴，不小心又把脸上的一个伤口弄开了。
  转头就哭唧唧地找alpha，让应黎给她摸一下。
  易璇：“……”
  我都习惯了。
  见不到应黎小姐的时间里，池醉像个莫得灵魂的木偶，靠在床边瘪着嘴能看一天动画片——无论里面放着多么可笑的剧情，她也不翘下嘴角，好似动画片里的配角把她的笑容偷走了。
  但一见到那道身影出现在视线中，就完了，就疯了。
  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或是靠近应黎小姐，或是认真‘解读’应黎小姐说的话……
  桩桩件件，都是个积极配合治疗、积极热爱生活以及应黎小姐的合格病人。
  池醉坐在应黎身边靠窗地位置，身上的安全带是alpha给她系上的。
  解开时有短暂的身体接触，池醉因扒着窗户看老宅门口，都没注意到。
  下车后，应黎很自然地牵住池醉手腕，轻声交代她不要乱跑、不要乱叫。
  池醉眨着眼睛看两人‘连接’到一块的地方，嘿嘿着把另一只手也拿了过来，盖在应黎手上。
  应黎：“……”
  易璇：“诶诶诶，这样子很怪，等回房间再握嘛。”
  应黎半眯着眼看过去。
  我同意了吗？
  易璇缩缩脖子，讪笑着退回去了。
  来之前是跟老太太商量过的，老太太没说不行，只道人来了让她见见。
  应黎当时就琢磨出了些别的意味，慢声说：“不是那种关系。”
  余老太太点点头：“我明白。”
  应黎又说：“她心智还未健全，我不会趁人之危。”
  余老太太还是点头：“我知道。”
  应黎：“……”
  但是您的眼神，怎么说呢。
  就是让我带女朋友来见您的眼神。
  余老太太最近多了个买文玩的爱好，各种动物骨头、核桃、玉之类，此刻手里就有两个硕大的‘狮子头’。
  她盘出点儿脆响，人也看着更威严些：“我不拦你，这孩子我并不厌烦，陪我解闷也好。”
  “别的话我不多说，你心中是有分寸的。只一件，”老太太严肃道，“见血的事再不能做了。”
  “你伤了别人寿命，你的寿命也有折损。”
  应黎：“好，您放心。”
  所以一路牵着池醉来见老太太，除了路上碰见顾老太问了两句东西收拾齐整与否外，没人说嘴。
  余老太太为她准备了龙井茶酥。
  带点儿淡淡的甜和怡人的茶香气，入口即化，绵软不腻。
  池醉吃得两眼都要冒光了，冲着应黎‘嗯嗯’了好几回，还亲自把第二块茶酥怼到应黎唇边——
  余老太太端了杯茶，以雾气掩住意味深长的眼眸，瞧着这不爱与人接触的外孙女微微启唇，含了一口糕点进去。
  非但不生气，还顺手接了这块没吃完的茶酥，淡笑着对omega说‘谢谢’。
  这份对外对内无二的温柔是错不了的，唯一不同的是她没对池醉的行为表示抗拒。
  余老太太一口茶汤入肚，手里盘核桃的速度快了些。
  池醉的房间重新装点过，摆了些柔软的毛绒玩具铺了层厚地毯。
  太尖锐的桌角柜角包起来了，书柜里留了书，多半是带图片的，历史方面生物方面都有。
  俨然一副常住的架势。
  应黎：“住一两天也不必敷衍，并不缺钱。”
  易璇：“……我懂了！”
  beta突然就想起好多天好多天以前，在车上，alpha反问她‘我看起来像是钱很多的样子吗’。
  夜深。
  应黎这段时间三个地方来回跑，偶尔还要出席些场面会，夜晚倒好入眠了，就是质量提不上来，总会惊醒或做噩梦。
  她醒了也会闭目养神，尽可能无视身上被某种冷血动物缠上般的黏腻恶心感。
  老宅里的月光比城市中要显得亮一些，外头那些灯笼有时还比不上那直直从天上坠下来的缎子。
  窗外从不缺少虫鸣，时而短促地亮两声嗓子，时而长久地叫喊着，在这样的夜晚并不吵闹，很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