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真是再荣幸不过了。”布列塔尼的安妮微笑道。
她们屏退众人,在房间里交谈,看着布列塔尼的安妮的腹部,博热的安妮问道:“医生有没有告诉您怀孕的状况?你可以生下一个同时继承法兰西和布列塔尼的儿子吗?”
“医生说我很有可能可以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但我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痛苦和失望了。”布列塔尼的安妮忧伤道,“比起这个孩子,我更担忧现在的法兰西,我们不能同时与欧洲所有人开战。”
“确实。”博热的安妮也认同这一点,尽管常年隐居,她对路易十二世这两年的所作所为也有基本的了解,她不太相信路易十二世真的敢谋杀教皇,但不论他是不是真凶,他的继承人也决不能承认,“意大利的利益已经无法保证了,不如趁教皇谴责的机会及时撤出,和南方的利益相比,英格兰和尼德兰才是迫切的威胁,和斐迪南二世议和,放弃纳瓦拉的利益全力对付英格兰和尼德兰,比起国土之外的利益,更重要的是保证本土的安定。”
“可我想的正好相反。”布列塔尼的安妮说,“我的计划,是承认谋杀尤里乌斯二世的行为求得尤金五世的宽恕,以保证法兰西在意大利的大部分利益,而大部分军队都被先王带去了纳瓦拉,与其再大费周章调动,不如维持先王的计划全力捍卫纳瓦拉。”
“你------”博热的安妮骇然,诚然,布列塔尼的安妮的计划也能够带来和平帮助法兰西度过眼前的危险局面,但代价却是让法兰西国王蒙上谋杀犯的恶名和更持续的隐患,如果选择和英格兰与尼德兰议和,谁能保证他们在漫长的幼主在位时期不会进一步侵吞领土?看着布列塔尼的安妮的安静,她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根本不是为了法兰西,你是为了布列塔尼!”
“只要能在这个时候带来和平,我就是法兰西的守护者,贵族们已经不想再为了国王的权威继续战争了。”布列塔尼的安妮仍然镇定道,她看着博热的安妮,那样的目光似曾相识,她早已不再是在她的权威下愤怒而无力的小女孩,现在,她们的权威是颠倒的,“我是法兰西的王后,未来国王的母亲,我当然可以代表法兰西,作为摄政名单中的一员,您也应该留在巴黎,如果有需要向您请教的地方,我也随时可以拜访您。”
“你想软禁我?”博热的安妮怒极反笑,“我也是摄政名单的一员,你以为整个法兰西都会看着你胡作非为吗?”
“您当然可以求救。”她平静道,“前提是您能够离开。”
博热的安妮回过头,在窗边看到了摇晃的影子,她们事实上被重重包围,这是保护,也是软禁:“是瑞士的雇佣兵,他们很了解巴黎宫廷的布局,为我提供帮助的也是您的一位熟人呢。”不等博热的安妮反应过来,她已经说出了那个名字,“我们亲爱的‘小王后’可从没有忘记过她被您从父亲身边夺走又被抛弃的耻辱,不论是出自她家族的利益还是她个人的情绪,她都有充足的理由帮我这个小忙。”
奥地利的玛格丽特,那个她亲自抚养长大的女孩,她曾经寄予厚望后来又抛弃她的女孩,在她离开巴黎时,她能看到她眼中的仇恨,那时候,她对此不以为意,盖因女人的权力总是依赖于与之相依附的男性,而她的父亲和可能的丈夫注定会是法兰西的敌人,她没想到她真的在近二十年后完成了她的报复。
而她面前,那场抢婚和毁约中的另一个被她摆布的女人,她此刻正耀武扬威地看着她,她眼中同样是燃烧着的仇恨:“亲爱的女士,即便路易十二世将您加入了摄政名单,但您不会真心认为现在的您还可以像查理八世在位时那样行使您父亲赋予您的摄政权吧?我有王后的身份,有腹中的孩子,有一整个布列塔尼,而您还有什么,虚无缥缈的名望和早已死去的丈夫吗?如果女人的命运可以自己主宰和选择,那我早已戴上了神圣罗马帝国的后冠,那顶皇冠比法兰西的后冠更荣耀!”
“至于您的女儿,希望离开您的庇护后,她也能保障自己身为女公爵的权益呢,毕竟蒙特庞谢伯爵(1)也是波旁公国的继承人,谁能保证他不会以您的弟弟为榜样,不允许妻子以‘波旁公爵’自称,转而自己使用这个头衔呢?”在短暂的发泄后,她忽然又直击博热的安妮的软肋,此刻,博热的安妮对她已经不再有任何的轻视,她送走了一个仇恨她的女人,现在要面对另一个仇恨她的女人,“我是两位法兰西国王的王后,另一位法兰西国王的母亲,我有充足的时间坐实这一身份,而你不过前前前任国王的女儿,前前任国王的姐姐,没有儿子,没有丈夫,没有兄弟,没有父亲,一切能够帮助你得到权利的男性都不复存在。”她愉悦地笑,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报仇雪恨的快意,“这就是女人的痛苦,我从十三岁开始无时无刻不忍受的痛苦,而现在,亲爱的‘大女士’,这样的痛苦需要您来忍受了。”
第25章 身份
1510年4月, 在路易十二世去世后,他的妻子布列塔尼的安妮迅速控制了宫廷,并将假定继承人昂古莱姆的弗朗索瓦和其母萨伏伊的露易丝接入宫中进行“保护”, 而同样是摄政会议的成员, 博热的安妮对此并未发表意见, 似乎在经历了多年的隐退生活后这位曾经搅弄风云的“大女士”已经不复昔日的强硬了。
这是一场政/变,一个忍耐已久的女人在看到机会后雷霆万钧的反击, 而在掌握了摄政权后,布列塔尼的安妮致信罗马, 承认了路易十二世谋杀尤里乌斯二世的罪行并愿意亲至罗马替夫悔罪以得到圣座的宽恕, 尤金五世的回信则相当温和, 他解除了针对法兰西的绝罚令并安慰布列塔尼的安妮不必亲至罗马,同时督促法兰西尽快与欧陆各国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