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亚瑟回答道, 他替查尔斯·布兰登求情主要是考虑到他弟弟妹妹的感受,但他确实不认为他有义务去费心维护查尔斯·布兰登的安危,他死在流放过程中反而让他松了口气,“亨利,如果你怀念他,你可以好好照顾那个被他悔婚的女人和他们的两个女儿, 将来若有合适的时机, 你也可以给他一个更华丽的坟墓, 这足以令他安息了。”
  “好的, 哥哥。”亨利王子仍然抽泣着,他不想告诉亚瑟, 查尔斯·布兰登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比较亲密的朋友,在他和亚瑟长期疏离的童年时期,查尔斯·布兰登在他心中正如一个真正的兄长,即便他现在和亚瑟亲近许多也不能改变查尔斯·布兰登在他心中的地位,他根本不在意他的“妻子”、女儿或者尸体,他只在乎查尔斯·布兰登本人,他的复杂心绪并没有被亚瑟察觉,他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亨利王子已经从悲伤中平复了,“那就好,尽量不要在父亲面前表现出你的悲伤,玛丽结婚后,你和克洛德公主的婚姻谈判也要开始了,说不定,你能成为布列塔尼公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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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弗朗索瓦一世而言,尽管他的王位因布列塔尼的安妮生下一个女儿尘埃落定,但他已经失去的自由并没有被交回,他的朋友被驱逐,母亲被软禁,他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处于布列塔尼的安妮的监视中,她现下维持对他的宽容态度不过是因为他没有做出让她感到危险的举措罢了。
  她允许他举行宴会,打猎游玩,但不允许他离开自己的监控范围,他理智上知道这是布列塔尼的安妮对他的糖衣砒霜,情感上却很难不被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花样吸引,这个时候,他美丽妻子的到来令他微妙的心态出现了两全的可能。
  他长期以来一直以为他会娶克洛德公主为妻,母亲也宽慰他不必在乎克洛德公主“长相平庸,身体残疾、性格乏味”,“你只需要娶她,让她怀孕,生下儿子便好”,而现在他不必为了国家做此牺牲了。一方面,他无可救药地被玛丽王后的美貌吸引,她像阿芙洛狄忒一样迷人,另一方面,他知道英格兰公主是一个可以争取的有价值的联姻对象,亲近她不必像亲近其他美丽女人一样怀疑有布列塔尼的安妮背后作祟,这使得他在婚后对玛丽王后的喜爱与日俱增,以至于到了痴迷的地步,因为亨利七世在婚约条款中要求他在玛丽王后年满十八岁之后再与她圆房,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刺激感更加重了他向玛丽王后求爱的热情,这犹如一场浪漫的骑士游戏。
  只是不论他对玛丽王后如何甜言蜜语、逢迎讨好,她都始终不为所动,甚至有时还会暗中垂泪,弗朗索瓦一世对此大惑不解,但潜意识里,他觉得时间还长,随着时间的推移,玛丽王后总会习惯法兰西的生活,并真正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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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玛丽公主与弗朗索瓦一世完婚后,有关克洛德公主和英格兰的约克公爵的婚姻谈判也正式启动,与此同时,外交层面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人员调动,原驻尼德兰大使托马斯·博林爵士调任驻法兰西大使,他的家眷也一应随行。
  自从布列塔尼的安妮掌握摄政权后,她和奥地利的玛格丽特便常常互通书信,以姐妹相称,在托马斯·博林调任法兰西大使后,奥地利的玛格丽特还特别向布列塔尼的安妮介绍了托马斯·博林的十岁的女儿安妮·博林:“相信我,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你一定会像喜欢自己的女儿一样喜欢她的。”
  布列塔尼的安妮轻而易举地被这番话勾起了对安妮·博林的兴趣,她很好奇这个年幼的女孩为什么能让奥地利的玛格丽特如此喜爱,而在见到她本人后,她明白了这一点:安妮·博林并不是一个典型的美人,虽然五官精巧,但肤色微黑、身材瘦削,也没有时下最推崇的金发碧眼,但她举止优雅、气质灵动,一言一行的神采异样迷人,几乎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布列塔尼的安妮便能察觉她的与众不同,她不动声色地询问道:“听说你的父亲是一位英格兰外交官。”
  “是的,我十分感激父亲在我还是个女孩时便带我周游各地,令我得以见识不同的国家,学习不同的语言,从而得到被您召见的荣幸。”
  “真是可贵的经历啊!”布列塔尼的安妮感叹道,想起她的少女时光,她不禁感到一阵遗憾惋惜,“我的童年和少女时光一直活在忐忑不安中,即便成为王后,也只能在城堡中绣花和绘画,能去自己的领地巡游已是难得的幸运,哪怕到了现在,我也不能轻易离开巴黎。”
  “但现在的您掌控着这一切。”安妮·博林回答道,“而仆人们的广阔见闻不过是帮您统治这广袤的领地罢了。”
  如奥地利的玛格丽特所料,在安妮·博林来到法国后,她很快收获了布列塔尼的安妮的喜爱,在布列塔尼的安妮心里,虽然克洛德公主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对她怀有无尽的母爱,但她一直不甚满意克洛德公主温和乃至于软弱的性格,认为她承担不了独立统治布列塔尼的重任,只会成为给丈夫生育孩子的工具,对她的小女儿勒妮,她心中的期望或许正如安妮·博林一样,聪敏、灵巧、可爱而不失坚定的心智,这让她有意增加安妮·博林和她的两个女儿的接触,希望能借此对她们产生积极的影响。
  安妮·博林确实不辜负她的期望,很快便和克洛德公主亲近起来,但对十二岁的克洛德公主而言,她对安妮·博林的喜爱又与其母不同:尽管她是路易十二世生前唯一的女儿,她却并没有得到父母的宠爱,她残疾的外表和木讷的性格也并没有因为她公主的身份得以被粉饰称誉,在弗朗索瓦一世另娶玛丽王后后,她又被不可避免地拿来同玛丽王后比较,在玛丽王后的美丽、高贵、优雅和弗朗索瓦一世对她的狂热迷恋面前,她显得更加黯淡无光,法兰西王后是基督教世界最尊贵的女人之一,而她已经不可能再成为法兰西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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