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他也好久未曾去过那处了。
他纵身一跃,攀附着塔楼栏杆,用了不到方才登塔五分之一的时间便落到了地面之上。
孟梁正在底下候着孟祈,突见其从自己头顶下跃下,被吓得不轻。
他心道:自家主子果不是个寻常人,放着好好楼梯不走,偏偏要从楼外翻下来。
他见孟祈往东南方向走,下意识就要跟上去,熟料孟祈却不愿让他同行,只是叫他留守此地。
孟祈一人钻进了重重宫墙之中,七绕八拐,最后到了碧霄阁门口。
木门厚重,难以视听,他便又翻到碧霄阁的屋檐之上。
里面确实有人未睡,他见褚玉珩坐在院中,点着一根蜡烛,再借月光,正提笔写着什么。
他不生不响到了褚玉珩背后,冷不丁开口:“在写什么呢?”
褚玉珩连忙将纸揉作一团,想要塞进衣服里,谁料孟祈却比他更快一步,一把将那纸夺了过去。
“还给我!”褚玉珩急了,踮起脚要去抢,可又怎么能抢得过孟祈这个已经成年个头高大的男子。
孟祈将纸打开,看见上面的字,只扫了一眼,便将其还给了褚玉珩。
“质子妄自往宫外送信,可是死罪。”孟祈看他,只见其动作慌忙,可抬头再看他之际倒是丝毫不怯。
“我不过随便写写,未曾想往家中寄。”
听到这话,孟祈暗自笑了笑,这孩子,如此动作神态,倒是跟他那父亲有些相像。
“为何不在屋内写?”
褚玉珩看了眼黑漆漆的屋中,回道:“他们都睡了。”
“你是怕他们像上次一般又欺负你吧?”
孟祈故意这般问,其实他知道,屋内另外几个质子,早已被褚玉珩用他给的那把匕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不过既如此,他还考虑着他们,实在也是难得。
“这封信,你想要送出去吗?”孟祈指着他紧握着的那封信,问道。
褚玉珩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这意思是,跟前这个人肯帮他送吗?
“不过有条件,你父亲,需得许我一个条件。”
听到有条件,褚玉珩的眼睛又黯淡下去。
“绝非是什么大事。”
听到孟祈的这般保证,褚玉珩又心动了,他再三犹豫,开口道:“等我写完,再交给您。”
未免被发现,孟祈攀着临近一棵树的树干躲进了树冠之中。
他抱着手,倚在树枝上假寐,等到褚玉珩将家书写完,交给他后便又翻出碧霄阁。
低头看着那封信,孟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如此爱管闲事了。
他想,或许是因为他少年时揍过一回褚玉珩的父亲褚长陵吧。
他十几岁时,正是刺头,城中一群不学无术的公子皆以他为首,整个笙歌城都快被这几个公子闹翻了天。
褚长陵当时跟着他父亲进笙歌觐见,就住在城中。
那时正好撞上他们在城中围殴另一个死对头,说来也是好笑,褚长陵年少时有些微胖,见一群人欺负一个,就这般挡在了那人面前。
为首的孟祈自是年轻气盛,他那身功夫,即便是常跟父亲混迹于军营之中的褚长陵也抵挡不住。
孟祈三两下将褚长陵打趴在地,他两个眼圈被打得跟熊猫似的,身上还有许多青紫。
可是即便如此,褚长陵还是不愿挪动分毫,就这么护着孟祈那时的那位死对头。
孟祈气急,差点儿抄起旁边放着的一根棍子就朝褚长陵的头打去,幸好,旁边的人拦住了他。
事后孟祈想来,也有些后怕。要是真把人打死了,这辈子也不知会成个什么样子。
过后他跟踪受伤的褚长陵去了他暂住的宅院,当时的北苍王回来见到儿子成这个样子,差点儿又要进宫要向陛下讨个公道。
那年褚长陵急急忙忙拉住父王的表情,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委屈巴巴却又急得不行。
他撒谎跟北苍王说自己也打了对方一顿,两边就这么扯平了,北苍王这才作罢。
在一旁偷听的孟祈听到扯平二字,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也正是这一声,引得褚长陵看了一眼。
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此后不久孟祈便进了广闻司,褚长陵也在两年后父王去世成了新的北苍王。
这一晃多年,褚长陵的孩子都这般大了,自己还孑然一身。
孟祈用手指摩挲着这略粗糙的信封,这里面,承载着儿子对父母亲的思念。
他,也想他的母亲傅毓了。
再过些时日,便是母亲的祭日,他需得回去看看。
“传!禁军统领,孟祈觐见——”
孟祈着一身玄甲,已经卸掉武器,静候在灵裕殿门外。
这是嘉和帝生病后第一次传召于他,上一次见,他还是广闻司副使,这一次,便成了禁军统领,也真是令人唏嘘。
殿内的空气有些发闷,香炉中不再点着龙涎香,而是点着驱除病邪的陈艾。
龙榻之上的嘉和帝正闭着眼,在一旁侍奉的余公公见孟祈来,小声同嘉和帝禀告。
嘉和帝缓缓睁开眼,伸出一只手,余公公忙伸手去扶他。
他在嘉和帝身后垫了好几个枕头,让其可以坐起。
嘉和帝的眼珠发黄,看着跪在外殿的孟祈,哑声唤他进来。
玄甲走动间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孟祈走近内殿后便得赐座坐在了嘉和帝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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