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翩然跟在其后,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心里已经出了一大口恶气。
他曾想过,要如何对待逼疯他母亲的舅父舅母二人,本想着将这两人直接丢进大狱里,现在想来,还是钝刀子割人更痛苦。
两人走在扶梦大街上,孟祈用余光瞥着宋朝月那怡然自得的模样,突然想问问她,是如何想出要收走傅家夫妇二人的铺子的。
宋朝月看向她,粲然一笑,“贪财好名之人,你说,夺走他们什么才最痛苦呢?跟着华清身边,我见了太多宁愿死都捂着钱不撒手的人,我想,对于你舅父舅母来说,只有让他们将本不属于自己的一点点全都吐出来,这才是真正的折磨。”
说完,她突然指了街对面的一家捞面摊子,还没等孟祈反应过来,她已经坐下了。
对方坐在那儿,伸手唤他,孟祈也就这般听话地跟了上去。
一张矮桌,两方小矮凳,两人对坐。
宋朝月要了一碗,看向孟祈,对方点头后,又朝摊主追加一碗。
约莫四十多岁的摊主煮面捞面动作很是利索,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就被端上了桌。
宋朝月从桌上筷子篓里抽出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了孟祈。
孟祈接过,将手中的面搅拌均匀,一口下肚,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就是那儿时的味道。
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宋朝月却有些紧张兮兮地看向他,停了筷子,压低声音问:“怎么,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或许是知道孟祈常年游走于刀剑之上,被下毒也是家常便饭,宋朝月见孟祈不答她,便更紧张了,一双眼睛就这般盯着孟祈,仿佛生怕他倒下。
她嘴里还含着一口面,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两腮鼓鼓,像一只才吃东西的小白兔。
孟祈从前就觉得宋朝月性情十分可爱,今日更甚。
看见她的样子,感觉自己坚冰般的心都融成了一滩水,他突然想逗逗她,遂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这可将宋朝月吓得不轻,她下意识就将嘴里的面给吞了,然后站起来就要拖孟祈去医馆。
摊主也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了注意力,不过下一瞬,便见那个男子低着的头偷偷一笑,他便知,是这男子故意逗这女子呢。
全部注意力都在孟祈身上的宋朝月自然也是发现了,她一拳砸在孟祈的后背,这下,倒是真把人给打呛着了。
这摊主见状,急忙递上来一杯凉水,饮下后,孟祈这才缓和了些。
宋朝月坐在对面,一个人闷头吃面,不再理他。
孟祈悻悻然摸了摸鼻子,问摊主要了又加了两份炸肉,将其中一份儿用手指推到了宋朝月眼前。
宋朝月正吃着,见两根分外修长的手指推着一盘香香脆脆的炸肉放到自己面前,噗嗤一笑,这事儿便也就此揭过。
两人吃完面,宋朝月餍足地拍拍肚子,便见孟祈盯着她。
她双手一摊,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我今日出门没有带银子,这顿可得您请喽。”
那是自然,孟祈起身,放了几个铜板在摊主煮面的台子上,摊主笑嘻嘻将这几枚铜钱收进了腰间围裙的口袋之中。
“老板,你在这儿卖捞面多久了?”孟祈问。
老板一边给才进来的下一位客人煮面,一边答他说:“我卖了快两年了,不过我是接了我父亲的手艺,之前我父亲在青棹街那边儿卖,后面他去世了,我也就把面摊接了下来,改到这儿来卖了。”
“您也是我父亲的老主顾吧。”他说着,将竹编漏勺里的面上下抖落两下,动作利落地放进碗里。
“是,小时候很喜欢吃。”
摊主听见这话,又笑着同他说:“那您以后常来,我一直在这儿摆摊儿。”
孟祈点头,离开了这捞面摊儿。宋朝月跟在他旁侧,同他说:“原来你方才是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啊。”
是很熟悉,不过他想的或许不是这面,而是陪他吃面的人吧。
母亲还没有疯之前,总会拿着他哥嫂给的极少的家用,带着他出门去吃这捞面。
地方小,非议自然也就多。
母亲未婚生子,自然被指指点点,可就在这只有在这捞面摊子里,那群人才不敢当着母亲的面儿说闲话。
因为方才他们吃面那摊主的父亲,若是听到一句议论他们母子二人的话,便会举着大漏勺将人给赶出去。所以也只有在这儿,母子二人才能得到一方清净。
那时的孟祈甚至还不切实际地想,要是这位老爷爷是自己的外祖就好了。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小楼上被风吹得乱舞的风幡,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再也没有发一言。
宋朝月似乎也看穿了他眼中藏着的哀伤,默默走在他旁边。
突然,孟祈听见了宋朝月同他说:“孟祈站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人便往他们来时的路跑,瞬间没影儿了。
孟祈就站在原地,望向宋朝月离开的方向,她渐渐走远,直到消失。
还没等他从宋朝月跑走的失落中抽身,对面已经有女子挥舞着手中的手帕唤他。
“那位样貌生得如此好的郎君,可要进来坐坐。”
孟祈回头,便见一青楼女子盯着自己,那眼神,直勾勾、赤裸裸,不带有任何的掩饰。
孟祈转过身,背对着不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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