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月站在那处,没有丝毫的躲闪,只是在过后用撒娇的口吻埋怨他说:“这么多人呢。”
孟祈用指腹碰了一下宋朝月的脸颊,眼神如同蛛丝般缠绕在宋朝月身上,“我很快便来娶你。”
终于,这蛛丝断开,孟祈挥起马鞭子,马儿踏出漫天扬尘,离开了宋朝月的视线。
他一人北上,行至中途,收到孟梁来信,说是甘茹病逝。正好的年华,死在了高高的宫闱之内。
褚临只迎娶了甘茹一人,如今甘茹已逝,孟祈很难不会想到,他会再度想要将宋朝月纳入身边。
笙歌城内,白幡翻飞,十九芳华,猝然长逝,笙歌百姓无一不惋惜,更感慨于圣上对皇后娘娘的深情。
孝宜皇后死后,常治皇帝悲痛欲绝,宣布国丧二十七日,休朝二十七日,并亲为孝宜皇后服素缟,写下一篇名为《叹悲赋》的诗。
孟祈一人牵马至笙歌,从前的欢声笑语不复存在,百姓们人人面色严肃行色匆匆。
他回到褚临赐给自己的永翌王府,看着府里正在洒扫的仆从,忽而感觉自己仿若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繁城时,他是无拘无束的自由仙,回到了笙歌,他便又成了手握凡间重权的永翌王,许多人的生杀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走在回主院的路上,身旁不停地有人屈膝行礼唤他王爷。行至最里面,他看见云方站在尽头处,见他,扯起一抹牵强的笑。
二人去了孟祈书房,云方想要问孟祈讨一杯酒喝,看起来极为苦闷。
孟祈唤人送上一壶酒,便见云方独酌,丝毫没有要同孟祈共饮之意。
“怎么了?”作为云方的师兄,孟祈一眼便看出云方遇到了一件极难之事。
云方不一会儿便喝掉半壶,满带着酒气对孟祈说:“师兄,广闻司要没了……”
广闻司,没了!
他夺过云方手中酒壶,问他:“怎么了?你快给我说清楚。”
云方眼中含泪,望向这个一向可靠的师兄,说起孟祈休沐期间发生之事。
原来,在孝宜皇后死后的第五日,褚临唤云方入宫,于灵裕殿召见他。
说早些时日,尚书省左仆射甘良弼便同群臣上书,说广闻司权柄过大,恐广闻司人专权跋扈,影响朝局稳定,希望圣上裁撤广闻司,分权至各部。
他唤云方前去,说的虽是软话,然态度却异常坚定,无论云方如何分析利弊,他却铁了心要裁撤广闻司,说是待到皇后国丧之后便行。
存在了上百年,传了一代又一代的广闻司如今却要没在他手中。云方自觉无用,觉得自己对不住师父与师兄的期待,更对不起前头如此多位辅佐帝王师祖之辛苦。
外头的天越来越黑,隐隐有下雨之势。
孟祈的眼睛穿过未关窗棂,站起,在雨落之前将窗户关上。
他靠在床边,双手环抱看着云方:“为何不早告诉我。”
云方又往口中灌了大口酒,解释道:“孟梁同我说,你在繁城宋小姐身边很开心。想着师兄这么多年鲜有如此轻松之时,我便没有遣人告诉你。”
酒是个能消愁的东西,可却不是能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
孟祈一个大跨步走到云方面前,从云方手中夺过那壶酒,轻飘飘将那瓶就摔到地上。
酒瓶四分五裂,这才唤来了云方的清醒。
他怔怔看着师兄,已到此时,他已觉入了绝境之时,对方却还是冷静得可怕。
“师兄,你可是有什么办法?”
孟祈盯着自己的师弟,一字一句道:“云方,我如今手握百万重兵,这广闻司,可不是他想裁撤便能裁撤的。”
云方眼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师兄这是……
“我进宫面圣,广闻司你给我守好,我们替褚家卖了这么多命,可不能说抹去便抹去了。”
孟祈走到门边,伸出双臂,将雕花红木门大开。
狂风比雷雨来得更快,云方看见孟祈的黑色的衣诀飞起,进而一道响雷砸下,天空中的雨倾泻而下。
他看见,师兄就这般无遮无拦走进了风暴之中,迅速消失不见。
一架香车宝马平稳地行驶在笙歌城的青石砖上,车夫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驾着马缓缓朝皇宫方向而去。
而马车之内坐着的正是孟祈,他穿着一件三爪蟒袍织金锦黑色圆领袍,头发尽数用一琥珀冠束起。
行至宫门,守门的士兵微微掀开这永翌王车驾,见里面那被号称玉面狼将的永翌王,忙不迭放行。
行至中途,按规矩,孟祈又换了一个宫中轿辇,一路朝着灵裕殿的方向前去。
轿辇抬得四平八稳,最后于灵裕殿前安然落下。
孟祈下了轿辇,站在殿外的候着的宫人立刻打着伞上前来接他。
在宫人打着那顶油纸伞的遮蔽之下,孟祈只稍稍湿了鞋面。
这座承载了大衡国运上百年的殿宇那偌大的殿门正在朝孟祈徐徐展开,殿内点了上百盏油灯,即便外面乌云遮蔽的日月,殿内依旧通明如白昼。
孟祈由宫人领着,去到褚临处理公事的西边勤政阁。
他站在勤政阁外,冲里面正低头处理的政务的褚临行礼问安:“臣,参见陛下。”
褚临从桌案上抬起头来,见他,依旧是一副亲切模样。
他将手中握着的狼毫搁置在笔架上,唤宫人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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