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将他放进了关着孟祈的这地牢之中,然后阿迟迫不及待地跪了下来,将右手那个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黑色泛着光泽的药丸。
“陛下答应给师伯解药了,您快吃下,很快就不痛了。”
他将这盒子递到了孟祈眼前,孟祈垂眼看了一眼,用瘦骨嶙峋的手拿起这颗药丸,放进了口中。
这药丸实在苦涩,很快便蔓延至了孟祈整个口腔。
他被苦得直皱眉,目光落到阿迟提进来的那个食盒上。
阿迟随着孟祈的视线看过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连忙将里面盖着云方亲印的信拿出,还从里面端出来了一碗甜汤。
“这些都是师父叫我送来的,信师伯您留着看,这解药想必苦,您喝碗这甜汤吧。”
看见那独一无二无法复刻的云方之印,他命阿迟将信给他展开,自己则端起甜汤喝了起来。
起初他以为这一碗是牛乳,入口后方知是椰汁,里面还放了不知用什么所做的丸子,面上还飘着新鲜的茉莉花瓣。
吃了这么些日子的牢饭,突得这么一碗甜汤,孟祈只觉如仙界佳酿,不一会儿便一饮而尽。
他喝完后,阿迟将食盒和碗收了下去,孟祈一人在牢中看着云方递进来的信。
信中说,洗清孟祈罪名的证据已经差不多找齐,他应当很快就能被放出去。
他看着这封信,身子慢慢不痛了,脑子却越发昏沉。
他猛然意识到,阿迟送来的那碗甜汤有问题!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倒在地上,意识彻底陷入混沌。周围天旋地转,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扶梦县,回到了与宋朝月看烟火的那一日……
他看见了一双绣着山茶花的鞋子,感觉到有人搂住了自己,感觉到自己的眉心,滴上了一滴凉凉的水……
第95章 情种
六月初八,在宋朝月生辰的前一日,孟祈自大理寺中释出,那一天,前来接他的有云方、有孟梁、有之前被关的三将,甚至有他那所谓的父亲,却独独没有宋朝月。
他站在那由坚石围成密不透风的牢前,眼睛四处寻找着,却始终未见那道思念甚久的身影。
云方知道他在等什么,走上大理寺狱门前的九阶石阶,走到他身边,同他说:“师兄,别等了,她不会来的,咱们回去吧。”
她不会来的,因为此刻她正在宋府内,安心筹办她的生辰宴。
孟祈将望向远处的目光收回,“走吧。”
他率先下了台阶,云方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消瘦而又落寞。
孟晋年站在台阶之下,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折磨成这般模样,浑身瘦得如枯槁,眼窝凹陷下去。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里好似蒙了一层黑雾,再透不出一点点亮光来。
“孟祈,随我回国公府吧。”孟晋年说,“如今永翌王府已被陛下着令收回,你所有的功名已经全无,回家吧,孩子……”
此时此刻,这位苍老的父亲在恳求他的孩子回家,可他的孩子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出了一个不字。
孟祈恨他这位生身父亲,可他既不能像对待别人那般用尽手段将他堕入地狱,却也做不到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原谅过往。
他的亲情,是被扔在阴暗角落的早已蒙了尘的宝珠,在母亲死后,再无人捡起将它擦亮。
车辙在缓缓朝前滚动而去,孟祈坐上云方的马车,同他一道回了他的府邸,也是从前他们的师父张继所住的府中。
坐在马车上的孟祈一言不发,云方坐在他旁边,感觉到空气都稀薄无比。
他不停地用余光偷瞥孟祈,心里似有一团火在烧般焦灼,根本就坐不住。
往往这个时候,孟祈总会冷眼睨他问:怎么了?
可是今日的他实在不寻常,只是穿过左边侧窗看着风景。
如今已然入夏,烈日顶在上头,炙烤着笙歌城的青石板铺成的大路。
街上并无几人行走,一直看向街边的孟祈一下就发现了在街边行走着的宋明泽。
在云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经从那侧窗翻了出去,直直奔向了正在街上采买东西的宋明泽。
突然见到孟祈,宋明泽惊讶不已,“王爷……孟公子?恭喜您洗清冤屈!”
他说完这句恭喜便要走,孟祈毫不迟疑地斜跨一步挡住他的去路,问道:“你阿姐呢?”
那一瞬,宋明泽的眼中有些躲闪,他说:“阿姐在家中。”
他在撒谎,孟祈笃定。
于是乎,他一把拧住宋明泽的手将其反剪在身后,再问了一遍宋朝月所在。
说起来孟祈也真是个奇人,在牢中受了一个多月的毒药折磨,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了,拿下宋明泽还是像拿下一个小鸡仔一般。
宋明泽嘴里嚷嚷着痛,孟祈却未收半分力。
在宋明泽觉得自己的手快被折断之际,宋朝月悄然站在了这条太白街的尽头。
她今日穿了一件黛蓝色的襦裙,一头青色尽数挽起,露出白如藕节的脖颈。
她站在阳光之下,皮肤透着光。
宋朝月鲜少穿深色的衣服,她喜爱各种各样颜色鲜亮的裙子。今日她这般站在孟祈面前,他甚至觉得有点儿陌生。
宋朝月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然后一把甩开孟祈钳住宋明泽的手,略有些恼地吼宋明泽:“回家!”
她要走了,她走了,自己就再难见到她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海棠书屋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