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怀轻松回了家,第二日中午,又来了王府。
她方走进青禾院,便看到巧兮拉着云方在院子里走。巧兮看见宋朝月,将牵着云方的手一下松开,不好意思地同宋朝月笑笑。
听见了别人的脚步声,云方一本正经地让巧兮扶着他回屋。
宋朝月站在门外,等着巧兮出来。
“怎么样,今日可还好?”
巧兮点了点头,云方不再将自己闷在屋子里,愿意出门走动了。
宋朝月与巧兮一同进到了她暂住的那间屋子,问她在这儿可习惯。
这姑娘说话轻声细语的,只说什么都好,石榴照顾得很尽心。
如此听罢,宋朝月便也放心了。
昨日云方那边事多,宋朝月没好问巧兮,今日想要趁此机会问问。
起战这么多个月了,宋朝月全然不知前头战乱之地的情形,孟祈信中也只字不提。
巧兮听到宋朝月这般问,知道她是孟祈的未婚妻,自然也不设防。
她说起了一路来的所见所闻,与孟祈信中描述截然不同。战场上尸山血海,百姓流离失所、吃不上饭……
说到最后,她又提起了笙歌城里的事儿。
“我走的时候,见禁军围了孟国公府,他们似乎连益阳公主都给抓起来了……”巧兮见宋朝月面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说:“宋小姐,您说,他们会不会用国公府来威胁孟大人。”
会吗?肯定会的。
战场上战鼓擂擂,孟祈握着长枪,座下黑马如闪电一般穿过敌军,长枪之下尽是亡魂。
他银色的盔甲沾满了鲜血,那由褚临亲手写下的以孟家三口性命相威胁的字句犹在眼前。
他杀红了眼,从未想过,褚临竟然不顾血亲至此!
第126章 哭
漆黑的夜晚,明台殿屋檐之上站着一排乌鸦,它们嘴里发出不详的叫声,听得守在明台殿前的禁军浑身汗毛竖起。
战争的像是突如其来无力阻拦的洪水,裹挟着每一个人向前,他们无法逃脱,只能静静地等待命运的裁决。
一切,在开始的时候就无法回头了。
在这座恢宏的大殿之内,一人手中正提着一盏宫灯,在这回荡着脚步声的大殿之中不知寻找着什么。
褚临提着灯,耳边的声音同他的脚抬起、落地,响起,这里安静如斯,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他站在白玉阶下,上面的龙椅在黑夜之中泛着威严的金光。
自十六岁入朝以来,他多少次仰望着这天子宝座。
褚临总觉不忿,自己不过没从皇后肚子里生出来,不过比褚季年纪小上那么几岁,为什么,为什么太子之位不是他的。
冬日夜间的明台殿,凉得刺骨。
褚临坐上了龙椅,借着身边火光,抬头看向他的兄长褚季自缢而亡的地方。
“你说,咱们若是没能出生在皇家,是不是便不会争个你死我活。”
没有人回答他,反而明台殿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疾步走了进来。
门轰然关上,褚临居高临下坐于龙椅之上,望向他的母亲。
他自然知道她来干什么,果不出其所料,在母亲站定后,便听到自她口中而来的斥责:“褚临,你如何敢囚益阳公主,她可是你的亲姑姑!”
褚临不应声,她继续道:“孟晋年虽然是孟祈亲父,可是他们一向不亲厚,你心中所想,不会如愿的。”
亲厚?不亲厚的父子多了去了。
像他,与他的父皇之间,不也是吗。甚至,他与自己生身的母亲之间,也同样隔着一道鸿沟。
“母后,您与儿子亲厚吗?”褚临掀起眼皮,看向钟澜,烛火在他眼中摇曳,里面难掩的哀伤。
这样的眼神叫钟澜有些心绪不宁,她犹豫片刻,才答:“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如何不亲厚。”
褚临冷笑了两声,他的左手紧紧抓住扶手上的龙头,“母后,孩儿还记得在六岁那年,那年的冬天好冷好冷。我因为贪玩,没有完成您布置的功课。您勃然大怒,斥责我毫无上进之心,根本比不上太子,得不到父皇的青睐。您罚我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天,那一次,我差点儿没死掉。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贪玩儿,我日日奋进,我害怕您失望……”
“可是母后,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小到大,你只会过问我的功课,却从不关心孩儿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真的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吗?那您怎么从来不心疼我!”褚临使劲儿捶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早已经麻木。
钟澜眼中闪躲,她朝前走了两步,道:“临儿,母后都是为了你好啊。”
这话像是踩了褚临的尾巴,他将脚边的宫灯踹下玉石阶,里面的蜡烛在石板上骨碌碌滚动,最后彻底熄灭。
殿内彻底陷入了黑暗。
直到这时,褚临的眼角才流出两滴眼泪。
他从不敢在母亲面前流眼泪,因为这样,他会被称为懦夫。
钟澜的儿子,是不允许软弱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宋朝月不可吗?”褚临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钟澜自然不知道,可是第一次见到宋朝月时发生的事情,早已深深刻在了褚临的脑子里,她成为了他漫漫荆棘路上一朵盛放的鲜花。
嘉和十九年,静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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