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ktv这眼瞅着越来越夕阳了,我也得想点别的出路。”程仙说,“新业务暂时保密,等我谈成了再说,如果真能成,应该比ktv能赚。”
程仙的名字里带着父母超凡脱俗的美好祝愿,可惜他没能成仙,还是一个眼里只有黄白之物的俗人。
“行,那提前预祝你合作顺利。”简雾说。
程仙跟他单方面击了下掌:“谢了,也祝你和你的新欢早日修成正果,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饭哈。”
说完他没等简雾的巴掌过来,便从沙发上蹦起来准备溜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客气一下:“我得忙去了,你自己玩吧,随便唱哈,满四个小时给你免一个小时的费用。”
简雾早已经习惯了程仙的“亲兄弟明算账”,他懒得去看被关上的门,整个人靠回沙发上。
程仙这家ktv的沙发设计的很舒服,他头向后可以正好地靠在沙发上,舒缓颈椎。
点歌台播放音乐一直没停,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了《我还想她》。
他懒得拿话筒,就跟着bgm瞎唱:“请告诉她,我不爱她,笑着难过自我惩罚。想终止这一切挣扎,狠了心说真心谎话……”
这个姿势卡着声带,发声实在是有些困难,虽然他基本功在,不至于唱跑调,但是声音还是有些变形。
他望着天花板,哑着嗓子唱了几句,似乎是被自己的嗓音逗笑了,又似乎本就想笑,索性不唱了。
天花板上的灯球闪烁得光怪陆离,晃得人眼睛发花,不知道为什么,这光分明是彩色的,却老是让简雾想起医院里刺目的白炽灯。
在他的印象里,医院的白炽灯好像总是很陈旧,本该纯白无瑕的光里也因为这点儿陈旧,总显得有些泛黄。
他在这样泛黄的白光里见过他父亲高度疑似胃癌的检查单,也看过宋疏辞胃溃疡出血的胃镜报告。
简雾很讨厌这种颜色的光,这种白底泛黄的光,哪怕是打在一向皮肤冷白的宋疏辞脸上,也会给人蒙上一层晦暗土黄的面色。
那时候他和宋疏辞关于他的去向问题已经产生分歧有一阵子了。他们偶尔会争辩,每次争辩到最后就会争辩到床上,然后在高.潮迭起的恍惚里,默契地将此事暂时搁置,再到下一次又爆发。
而更多的时候,他们根本没办法争辩。
宋疏辞很忙,那段时间格外忙。不止忙实验,还要忙着出去喝酒。
简雾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不管什么样的圈子,哪怕是外人看来最象牙塔的科研圈,也是充满着官僚主义和酒桌文化的。
学术圈的任何研究成果都很强调首发,宋疏辞做了好几年的课题和人撞车,又被抢发,这种倒霉事没办法和人说理,只能把课题停下来收拾收拾已有的成果,尽可能地快速发出来止损。
为了不让这几年白干,尽量勉强发个高分的期刊,宋疏辞的导师卢礼诸靠着自己的人脉关系,带着宋疏辞到处找人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能获得一些推荐或帮助。
师徒俩分工明确,他负责舌灿莲花地奉承人,宋疏辞是科研圈的后辈,没资格说话,只能负责喝酒。
喝得多了,回家就吐了血。
那晚简雾从睡梦中被厕所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看着马桶里晕开的红色痕迹吓得面色惨白,连夜打着车把人送到了医院。
无痛胃镜的麻醉醒的时候,宋疏辞就靠在他的肩上。
他拿着报告单的手轻轻发着颤,反复和宋疏辞说:“发不了高分的文章没关系的,不能按时毕业也不会怎么样的。”然后把宋疏辞想抬起来的头重新按回自己肩膀上:“靠我一次怎么了?”
宋疏辞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叹气,最后他沉默了一会儿,捏着他的手指对他说:“简雾,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简雾盯着那张报告单不说话,宋疏辞亲了亲他的侧脸,又从他手里抽过那张报告单,手臂环过他的脖颈,两只手在他胸口折纸。
直到他把那张报告单折成一枚戒指,戴在了简雾的中指上。
“等我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吧。”
据说真正的分手前,总是会出现一次回光返照。
这场求婚来的猝不及防,毫无准备,却仿佛是牵引着两人的最后一条线,试图以饮鸩止渴的方式,来挽救这场濒临破碎的恋爱。
就像他们用激烈的性.爱,来掩饰深埋已久的矛盾那样,期盼着这样就能一切如初。
简雾记得最后他说了“好”。
也记得他们正式分手的日子距离那个晚上……仅仅过去了十七天。
第25章
四月十三号下午,阴雨连绵了小半个四月的b市终于放了晴。
当最后一团孤军奋战的乌云也消失了,日光终于肆无忌惮地洒了下来。
午后的困倦未消,简雾在走廊上蹦了两下,试图让自己恢复点清醒,又喝了几大口冰可乐,脑子才终于有了点复苏的迹象。
他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走进教室,上课铃声正好响起来。还没等他放下水杯来句开场白,平日里总是拖拖拉拉起身的小孩们居然“唰”得全站了起来,跟冒出来的雨后春笋似的,齐刷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