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如此本末倒置,反倒得不偿失。
  容瑟返回到摊位前,看着支架上有些融化的糖人,心底里微微一动。
  他莹白的手从袖中探出,取了一个下来,放下一锭银子在摊位上,指尖微动,施了个决拂去糖人上面的尘灰。
  糖人剔透,融化了一些,但仍旧瞧得出原型,似乎是一只鸟儿。
  容瑟低垂下眸子,微微启开淡色的唇瓣,轻轻咬了一小片。
  “苦的。”流泉般的两个字,尾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甜得发苦。
  当初买糖人的中途出事,娘亲怒气冲霄地抱着他回了府,糖人并没有买到。
  相隔时间太久,容瑟已经不记得糖人本该是个什么味道。
  如果爹娘没有带容锦回府,如果幽冥没有逃窜到甘北远境…他或许不至于落到两世都孑然一身,举目无亲。
  心里泛起的微波,刹那间荡然无存。容瑟浅浅尝了一口,没有再继续吃,但也没有丢掉糖人。
  他拿着糖人转过身,鼻息间扑上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望宁浑身是血站在几步之外,刺目的光线洒落在他的肩头,刀刻般锋利的眉目一片惨白。
  他微垂眼注视着容瑟,剑眉下一双深沉猩红的双眸盛满了容瑟的身影。
  —
  望宁与容瑟都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仙门百家的众人权衡片刻,又往宗门传回音,直接逼着季云宗的几个长老,讨要一个说法。
  几个长老哪里能做主?
  他们押着被抽掉灵脉、气息奄奄的盛宴返回宗门,众仙门一并浩浩荡荡的跟着去了。
  季云宗守山的护卫,目睹乌压压的一群人,险些吓掉手里的剑。
  不等他通报到主殿,仙门百家越过几个长老,熙熙攘攘地直奔主殿。
  颜离山正在翻看宗门卷宗,听到殿外的吵嚷声,粗黑的眉紧皱,端正的脸孔沉了下去:“何人在殿外喧哗?平素教你们的规矩呢?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颜宗主好大的气派啊!”陌生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像是从鼻子里使劲哼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屑鄙夷。
  颜离山怔了一下,蹭地从主座上起身,惊诧地看着众仙门的人鱼贯而入。
  近来并无收到其他仙门的灵帖亦无甚大事需要众仙门共商,怎么突然都找上门来?
  颜离山眼底流露出几分不解,正要问众人是何意,几个长老抬着盛宴进入殿中。
  盛宴面色惨白,身体以不正常的姿势蜷着,气息粗重急促,额头根根青筋暴突,看起来痛苦到极点。
  “盛宴!!”颜离山威仪的仪态崩裂,落身到盛宴面前,抓过他的手腕,要为他输入灵力,却发现盛宴的灵脉全都没了,一根不剩。
  颜离山的脸色由白转青,怒火溢满胸腔,气得双颊的腮肉抖动:“怎么回事?他的灵脉呢?!”
  灵脉对修士至关重要,全部被抽取,盛宴无异于废人一个,哪怕根骨天赋犹在,修炼起来亦远不比从前!
  盛宴基本上算废了啊!
  到底是什么人,心思这么歹毒,要害盛宴至此?
  盛宴是他尽心尽力培养的宗门继承人,他出了事,季云宗以后怎么办?
  同在主殿的邵岩倒吸一口凉气,盛宴的灵脉…没了?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神色几番变换,脸上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是容瑟。”
  邵岩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几个长老,说话都在打哆嗦:“容瑟抽了盛宴灵脉?怎么可能?容、容瑟不是被仙尊强行废修为,洞穿全身筋脉,已经死…”
  脑海中闪过容瑟毫无生息的脸庞,邵岩难受地止住了话头。
  容瑟死亡的消息,他可还瞒着温玉,没敢告诉她呢。他甚至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望宁废容瑟修为的真正原因,包括颜离山。
  一个死人怎么有能力伤人?编谎话也该编得像样些。
  “他没死。宗主让我们去追查的人…”长老狠狠咬了咬牙,如实说道:“正是容瑟。”
  正殿中咻然一静。
  颜离山像是被谁用闷棍击昏了头似的,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引动天地异象的人是容瑟??
  “胡说八道!”颜离山怒不可遏地吼叫着,像沉雷一样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
  他远在季云宗,一直关注着天上的异象,一共四十几道天雷,尤其最后几道,劈一次天地晃动一次,明显非同寻常。
  渡劫的人少说都是大乘期巅峰的修为,容瑟即便侥幸没死,区区的炼气期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跃到大乘期?
  简直是痴人说梦!
  “呵,鱼目珍珠不分,我等亲眼目睹,还能有假?”仙门百家中有人看不过眼,出言接话讽刺:“渡劫天雷是仙尊亲自扛下的,三十六道劫雷,六道飞升天雷,一道不少。”
  “哦,不对。”
  说话的人想到什么,眼神中满是轻蔑、嫌恶:“什么仙尊?他不配!望宁不过是个对徒弟怀着恶心欲‖望、堕入魔道的魔头!”
  邵岩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些人为什么会知道仙尊对容瑟…?
  颜离山板着一张脸,脸色铁青,眼睛里透出阴森的光芒,神色阴沉可怖,令人望而生畏。
  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眼底里隐藏的深深恐惧。
  “本座不知你们收了容瑟什么好处,要帮着他胡言乱语。可你等居然敢对仙尊不敬,真当我季云宗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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