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说起来,帝君去何处了?”天珩问。
“从前留在天尊庙的神识都收回了,要去重新安置,”言昭道,“也不知如今人界还有没有天尊庙。”
天珩啧了两声:“做帝君真是操心,得亏你还不是。”
言昭白了他一眼:这些年他操心的事还少?也就师尊回来之后清闲了些。
言昭看他二人茶水喝了两壶,闲话扯了一箩筐,也没说到正题,终于忍不住了。
“你俩来是有什么事?”
大祭司欲言又止了一会儿,还是转头看向天珩。
天珩也坐直了一些:“有个……嗯……不情之请。玄狐族近来看重乞巧节,听闻人间办得热闹,可否将东山与人界的结界打开半日?”
“乞巧?”言昭愣了一下,“今日是乞巧节吗?”
大祭司点了点头。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言昭说着捏了个诀,东极境的全貌浮现在识海之中,很快他就找到了东山的结界所在。
“好了,”他笑着睁开眼,“我也算是生于玄狐族,你们有什么事不用这么弯弯绕绕,直说便是。”
大祭司诧异:“言昭神君也生于玄狐族?”
言昭:“也对,你们好像不知晓。”
他将当年花朝节君泽在玄狐族捡回自己的事讲了一番。
“就在你们下山常走的那条小道上呢。”
大祭司陷入沉思:“这么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
天珩和言昭异口同声:“记起什么?”
大祭司看向天珩:“你还记不记得,我进族君宫的第五年……”
那年,他二人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年。
在宫中过了五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大祭司迎来了他躲不开的命运。
继承听天音的命运。
他早就对听天音有所了解,也知道从此以后再也做不回天真少年,但比起孤零零地过一生,族君已经给了他最大的恩惠。
大祭司坦然接受了。
然而积累了无数代的记忆,还是如山压顶一般沉重。
思绪混乱时,有一只手轻轻在头顶输送灵力,安抚着着痛苦不安的少年。
大祭司在听天音里看见了许许多多的东西,许许多多的人,细到每个角落,仿佛整个东山都分毫毕现地铺陈在他脑海。
然后他看见山道上,一颗种子蓦然从地里苏醒,破土发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出了雪白的花。是一株有灵的花。
这意识只在大祭司的脑海里只停留了一瞬,很快被其他事物淹没了。
后来天珩有跟他提及,山道上花开得好,比他爹在宫里种的那些漂亮多了。他那时便会想,那花灵还在么?
天珩叼了一口点心:“原来你是那株……白花?”
“木槿。”言昭纠正他。
“木灵真身特殊,你就这么告诉我们了?”
言昭眯了一下眼:“难道还能有人把我怎么样?”
天珩:“……”
没有。不敢。
大祭司:“所以神君是被听天音的继承惊醒的么?”
言昭沉吟片刻:“应该不是。”
修为更深后,他对化形之前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
“那时候,我应该是听见了什么声音,又或是感觉到了什么……总觉得很熟悉,很想听一听。但等我破土出来,那种感觉又不见了,所以又乖乖做了好些年的普通花木。”
“那天还有别的什么事发生吗?”言昭问。
大祭司:“倒没有什么……”他顿了顿,忽然想起给他灌注灵力的那只手。
“那天,族君似乎是把帝君请来了。”
大祭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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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被天珩带出东山结界时,人还是迷糊的。
大祭司:“你怎么突然说要告辞?”
天珩:“你没瞧见他下逐客令了吗?”
大祭司:“……”
什么时候?他不就说了句族君请了帝君,然后言昭低眉笑了一下吗?
天珩:“就那时候,他用眼神下的。”
大祭司更迷惑了。
天珩笑道:“不说了……酸。不管他,我们也去人界逛逛。”
大祭司忙道:“等等,我……”
天珩对他脾气了若指掌,一个突袭在他耳根亲了一下。
大祭司的话当即梗在喉咙里,耳朵跟脖颈红了一片。
天珩轻笑一声,揽着他飞身下了东山。
族君宫外的山道,蓦地出现了一道素白的身影。
言昭沿着记忆走了几步,很快找到了地方。
虽然已经过去数千年,生根之地还是留有一丝联系。他尝试着用灵力探入,当年的画面缓缓淡入他脑海之中。
老族君在宫门外焦急地候着,过不多时,空气凝滞一瞬,紧接着一个人从凝滞的空间里走了出来。
言昭离得远,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
“帝君!听天音……劳烦……”
那人低低“嗯”了一声。
那声音仿佛勾动了体内哪一根血脉,初生的灵识一发不可收拾地探出枝条想触碰这个世界。
只是那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只在离开之际,若有所感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是漫长的平静岁月,直到花朝节来临。
言昭退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月亮的清辉洒在身上时,他忽然很想见一见君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