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先前那妇人一听,忙拿手帕做掩嘴状,我可不去,同她说句话,再沾染上满身的铜臭味儿,还不得膈应死人了。
  山鸡就是山鸡,瞧她那狐媚子模样,倒像个以色侍人的花娘,难为相爷也肯带出来,真不怕辱没了自己的脸面。
  那些难听的话,都是压着嗓子悄摸声儿说得,但这些女人都阴阳怪气惯了,话说得不远不近,偏要那被取笑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又碍于大局不能发作。
  幸而阮阮先前做了些心理准备,早知道这里的女人不会好相处。
  她是觉得闷气,但这儿毕竟不是邺城,对方也不是方青禾,她可没法儿怒气上头就要冲上去撕烂人家的嘴了。
  一旁的兰心也暗自在她手上握了握,示意她继续走,别当回事。
  阮阮深吸了口气,抬眼环视一周,目光从那些取笑的人面上一一看过去,先将这些人的模样记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或许是她那眼神儿记仇的意味太明显,一眼扫过去,倒带出几分凌厉之意,或多或少压下了些不堪入耳的言论。
  阮阮顶着一片闲言碎语行至里间屏风外时,才终于见里头出来个宫女,说隆安太后召见。
  其实先前外头的动静,里头都听得一清二楚。
  内侍高喊一声相府,霍夫人觐见时,隆安太后正斜倚在上首软榻上,闻言轻嗤了声,霍修
  乱臣贼子配卑贱商女,如今这世道,当真是什么人都能登堂入室了。
  她右手边坐着令仪长公主,面上亦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
  是这个女人,母后传她进来,恒昌前往东疆一趟有去无回,王上却对此置之不理,我不亲手弄死她,一辈子都难消心头之恨!
  这位长公主亦是先王之妹,与隆安太后处境相同,对霍修等一众当今王上近臣有着天然的憎恨,更遑论死掉的恒昌,是她的表妹。
  话音落,隆安太后斜斜觑她一眼,手中团扇在她手背轻敲了下,教她听。
  看看外头有多少人排挤她,你急什么?
  你捏死她,容易得像捏死只蚂蚁,可难的,是你替恒昌报了仇之后,怎么能让霍修、王上都不能追究你,嗯?
  二人也不是亲生母女,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格外亲,谁若犯了错,届时受罚,那必然是一个都跑不掉。
  令仪长公主闻言顿住片刻,果真凝神听外间言语,半会儿,眸中一松,母后放心,儿臣不会轻举妄动,定谨遵母后教诲。
  听了会儿,外间的言语却怎么稍稍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了,隆安太后看了眼身旁的宫女,示意她去瞧。
  宫女很快回来,回禀道:果然是乡野间来的丫头,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横劲儿,教人取笑了记仇得很,一眼望过去,吓得有些没胆的,倒不敢开口了。
  隆安太后言语时微微眯着眼,嗤笑了声,那传进来吧,哀家亲自会会她。
  第五十三章
  殿里燃着香,阮阮进去时轻嗅了下,没闻出来具体是什么香,但觉得不太舒服。
  进了里头,她按照学来的规矩行了礼。
  但上首的隆安太后却自顾拿过令仪长公主奉来的茶细细品着,有意晾着她,并不搭理人。
  下首左右还有几个贵妇人坐着,但约莫也是蛇鼠一窝,兀自谈笑风生,权当中间半曲着膝的阮阮是个空气似得。
  福着身子久了有些酸,她蹙起眉,偷偷侧脸看了看兰心,兰心忙朝她摇了摇头。
  意思很明显:人家摆明了拿你做筏子,这会子动了就是出错,更是教人拿捏的话柄。
  阮阮也只好忍,但无奈她从小没这么看人眼色过,福着身子久了,实在受不了。
  恰逢身侧有宫女上前奉茶,她使了个坏,伸脚绊了人家一下,又在人家脚下不稳时,顺势站起身扶了一把。
  周遭视线一齐调转过来,阮阮收回手,自己出声化解了下尴尬,不慎绊到裙摆上了,下回小心些。
  隆安太后眉间不悦,却未同她发作,倒是示意身边的嬷嬷斥了声。
  粗手笨脚的蠢东西也敢出来丢人现眼,还不自去领罚!
  小宫女忙退下了,但那指桑骂槐的口气,好像谁听不出来是冲阮阮似得。
  她微低着头,心底暗自骂了声:阴阳怪气的老妖婆!
  上首的隆安太后这才看见她似得,打量了一番,闲话问:下首可是相府霍夫人?
  阮阮规矩应了声,回着话,抬眸看了眼隆安太后。
  听人说是年近半百了,但保养得是真好,比阮夫人瞧着还年轻,常年宫廷里呼奴使婢,教她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颐指气使的傲然感。
  隆安太后眸光在她脸上流转,又问:从前倒未曾见过,一时想不起是哪家闺秀了?
  阮阮听着,心里直道:又来了又来了,这群人除了出身,还有没有别的新鲜的说辞了?
  但无论心里如何烦躁,面上还是得紧着心答复。
  回隆安太后娘娘的话,妾身祖籍东疆灵州,前些时候才随夫君来到镐京的。
  果不其然,这边话音才落,便听一旁的令仪长公主听着掩嘴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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