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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轨 第7节

  不过我们并没有真正开始交往,只是有些“往来”。
  林苏白第一次亲我的时候,据他自己说是情不自禁。
  那天我们都喝了一点酒,我们一边喝一边讨论文学。我听得仅仅有味儿,努力想抬起因为酒精而逐渐无力的眼皮,可我又很喜欢这种雾里看花的微醺和朦胧感。
  林苏白可真帅,起码在我眼里他是完美的。
  这一年我十六岁,对于大我几岁的异性有许多幻想,当然这些幻想大多是因为看了太多言情小说而累计沉淀出来的。
  它们堆积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默默等待着,等着有一天,一个符合我所有期待的帅哥将它们点燃。
  它们会爆炸,会非常热烈、热切,会促使我用一切热情去回应他。
  到那时候,我必然会尝到传说中的刻骨铭心、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林苏白,我竟然无法想象自己失去理智,为他哭为他要死要活的画面。
  他就像是岁月沉淀下来的一杯茶,我和他静静待在一起就足够了。
  我说,文学太深奥了,写作太难了。
  林苏白说,要理解文学需要用心,而写作除了天赋之外,还需要不懈地努力。
  我问林苏白,如果没有天赋呢,仅靠努力可以吗?
  林苏白回答,可以的。
  他的话没有安慰到我,反而令我感到失落。而酒精则将这种失落的情绪放大了。
  林苏白抚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你的文字是独一无二的,你自己也要相信这一点。不要用世俗的价值去衡量,也不要将你的才华困在小世界里。”
  我知道林苏白大学期间就已经在做文学编辑实习生了,便跟他:“那么用你现在的专业和职业告诉我,你会为我的文字出版吗?”
  林苏白迟疑了两秒,摇头。
  我的失落感更重了:“因为它们不具备商业价值。”
  林苏白又说:“我实习的公司目前需求的不是这个类别的稿子,但我认识很多朋友,我会将你的文字推荐给他们。他们会欣赏的。”
  后来我们又喝了很多酒,虽然是低浓度的酒精饮料,却让我获得一种酒醉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模糊了,脚下变轻了,身体变热了。
  林苏白的嘴唇先是贴在我的耳边,随即来到脸颊,最后在唇边徘徊。
  他没有直接吻住我的唇,仿佛只是用嘴唇的温度来感受我的温度。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耳鬓厮磨,我的半个身体靠在他怀里,一动都不想动。
  很久以后再回忆起来这段,我唯一的感受就是,如果林苏白当时更进一步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拒绝,也无力拒绝的。
  离开林家之前,我身上的酒劲儿已经散了大半。
  等我洗脸出来,林苏白走上前,轻轻顺着我的发梢,微笑着说:“开心点,你只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从林家出来,我低着头往家走。
  我的心思还留在林家,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家走出来的男生。
  “呦。”直到他吐出一个字,语气带笑。
  我急忙站住脚,却还是撞到他。
  不,应该说是他见到我走过来,却没有躲开。
  他握住我的肩膀,我原本抱在胸前的手稿掉在地上,那上面的文字都是我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我抬起头,见到的是顾澎的笑脸。
  顾澎个子很高,但蹲下的动作却比我更快,他先一步捡起稿子,还就势翻看了两眼。
  我一时反应不及,脸上的温度腾的一下炸开了。
  也不知道是羞耻还是恼怒,就像是藏在心里的秘密被人剖开一般,对方还是当着我的面欣赏。
  我要去抢回稿子。
  顾澎就往后退,还抬高了手臂。
  因为是在我家门前,我不敢出声呵斥他,生怕爸妈听到动静出来查看,那我的“秘密”就彻底暴露了。
  爸妈都不知道我在写小说,他们一定会说,我应该将精力放在学习上。这件事我只告诉了林苏白和方冬。
  现在,顾澎也知道了。
  其实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在关注顾澎。
  不过不是我对林苏白的那种关注,我对顾澎的关注是一种间接式的——顾澎交往了一个女朋友,是青春派美女作家,媒体赞颂她才华横溢,未来必定大放异彩。
  我记得顾澎家里是做医药的,他对文学没什么兴趣。
  按照方冬的评价是,喜欢顾澎的女生都是文艺范儿,有美术生也有舞蹈生,也许顾澎就吸引这类女生。
  就是这看似无意的一句话,令我对顾澎多了几分好奇。
  不得不说,从审美角度来说,顾澎身上有一种对女生来讲十分神秘的不羁,这种气质很难用具体词汇形容,那就是一种感觉,一种需要品味,懂就是懂,不懂说破大天也不会懂的感觉。
  就好像有的人随便套两件衣服,就很好看,而有的人就算一比一去还原模仿,也不是那个味儿。
  此时的顾澎正拿着我的手稿,一目十行地品评着。
  我的脸已经可以烧水了,我努力地去抢,脑子里却忍不住代入顾澎那个文学女友的视角,一边想着她爱他的过程,一边想着或许顾澎看多了这类文字,真的能说出一二三四,兴许还能看到林苏白所说的,我那独一无二的才华。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直到顾澎主动将稿子还给我的那一刻,统统消散了。
  顾澎仍在笑,还用一种我不理解的戏谑口吻说:“我看你还是好好念书吧,这条路更有前途。”
  我拿回稿子,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听得出来他是在否定我:“写得很糟吗?”
  顾澎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可他没有走,就手抄口袋地回答我:“要看和谁比了。”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令我问:“和你女朋友比呢?”
  顾澎发出了一声轻笑,这一声包含了许多意思,包括笑我的“自不量力”,笑我的“异想天开”。
  下一秒,顾澎说:“硬要这样比,你的特色不够。”
  我知道,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平庸”。
  我也知道,顾澎女友最大的特色就是独具一格,令人眼前一亮,没有代餐。
  我接不上话,顾澎又道:“我听她说,现在有好几个模仿她的新人,出版公司也很愿意签,因为这个风格最赚钱。如果你也去模仿,应该会比这些稿子要好一点。”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对于顾澎来说,这是他对我最良心、最实际的建议,因为他父母都是做医药的,他对于世界的了解就是一个“巨大的医药公司”。
  贵的药买不起,那就买便宜的,疗效接近的——有的是高仿药。
  “仿制药”不是假药,它一样可以治病,一样可以养活药厂和销售,还能帮助经济实力不允许的普通人。
  可是对于当下这个时刻的我来说,他的话就是一种羞辱和讽刺。
  我忍不住呛了回去:“假的就是假的,模仿不成真的!文无定法,文学的风格是多元的,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建议我!”
  ——这个顾澎,真是一身的铜臭味儿。
  撂下这句话之后,我就头也不回地冲进家门。
  可是在我进门之后不到半小时,我就后悔了,不是后悔我表达了立场,而是后悔我对顾澎的态度。
  后面数个小时十分难熬,我时时刻刻听着家里的动静,观察爸妈是否接了电话。
  直到我终于等到方冬上线,我们连通了视频。
  方冬看出来我的面色如灰,我就和以往一样,将苦水吐了个干净,最后还不放心地问他,顾澎会不会跟爸妈告状。
  方冬先是笑我敢呛声顾澎,又笑着说,顾澎不会做这种事,叫我安心。
  我的心总算平静下来,没想到方冬又补了一句:“顾澎已经跟那个女孩分手了。”
  我愣住了,很快就开始脑补,会不会是因为他刚分手心情不好,我又当着他的面提起“前女友”,还让他进行比较,他才会那么吐槽我?
  片刻后,方冬说:“他跟我们说话一向随便,是没拿你当外人才那样说。他没别的意思。行了,我稍后会告诉他,叫他注意,回头给你道歉。”
  我连忙摇头:“不用了。”
  千万不要,那样我会尴尬死!
  第09章
  再次见到顾澎的时候,很意外,竟然是在他那个青春小说畅销作家前女友的签售会上。
  具体来讲,是在签售会后台。
  签售会办在春城最大的图书大厦一楼,人流不息,一年下来从没有淡季。
  我是和同学一起去的,没想到顾澎也来了。
  像是我这样的恋爱脑,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是来挽回这段感情的。
  谁知几分钟以后,竟然看到顾澎和小说家前女友在后台争吵。
  后台是临时搭建的,并不隔音,幸而周围人声鼎沸,环境音此起彼伏,而且两人在吵架的时候都很克制,刻意压低了嗓音。
  顾澎甚至都没有大开大合的嘴型,他只是动动嘴皮子,冷着脸,就说得前女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不过他前女友到底是搞文学的,吵起架来十分犀利,用词更是刀刀入骨。
  我忍不住听了两耳朵,真恨不得用小本子记下来。
  直到顾澎发现了我。
  大概是我的注目礼太过直接,他先是无意间往我这边瞥了一眼,看到是我之后眼睛里划过一丝惊讶,于是侧了下身体,快速和前女友结束“战斗”。
  顾澎和前女友变脸的速度也是令人瞠目结舌的。
  顾澎很快走向我,并且注意到我抱着两本他前女友刚出版的青春疼痛文学,问我是不是要签名?
  我点头,却来不及说话,顾澎已经将我引荐给前女友。
  前女友也很主动,往前走了几步,瞬间就显露出来远超过她实际年龄的成熟度和干练,俨然就是个社会人。
  她不止给我签了名,还做了特签,问了我的名字,写了祝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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