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说着,傅言还得意洋洋地挑起了眉,一副自豪得不得了的模样,好像被顾辞称作“傻子”是一件十分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一般。
  顾辞轻笑出了声,他偏过头,转而看向了窗外的风景。
  傅言偷偷瞄了他一眼,趁顾辞不注意,打算静悄悄地将自己的床褥挪得离顾辞的床榻近一些。只是才刚刚挪动了一点,便瞧见眼前那双绣工精细的靴子,傅言缓缓抬头,正看见了那副精致的容颜。
  顾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瞥向他。
  “咳……”傅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地解释道,“我就是看这边风景好一些。”
  顾辞微托着腮,好奇地点头,在傅言以为自己已经过关了的时候,却听见他十分认真的语气:“那我觉得这边风景更好,你觉得呢?”
  顾辞指了指比傅言最先那个位置还要远的地方,傅言只得老老实实地把被褥挪到了他指的那个方位。
  顾辞懒懒地收回目光,悠哉地在床边坐下。
  只是过了没多久,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哗,而这种喧嚣还与往日的吵闹不同,听上去更带了一丝肃穆的意味,顾辞奇怪地看向外边,还不等他询问发生了何事,便看见有人匆匆跑了进来。
  那人跪在了地上,哀声道:“陛下驾崩了。”
  第47章 世界二(完结)
  玄阴教附近都挂上了白色的灯笼, 周围凡是与红色有关的颜色都被替换了下来,纷纷换成了素净的颜色。
  他们这边离京城山长路远,再加上身份敏感,并不需要进京奔丧, 只要遵守礼制不越界便可。顾长青派人去询问了娘娘那边的情况, 在得知纪善他们无事后, 便放下心来,也就不再多管其他。
  这些事情也并不用他上心, 至始至终玄阴教都与京城那边的漩涡中心无关, 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的瓜葛。
  先帝驾崩后, 在未除服前,城内均禁止各种婚丧嫁娶活动。
  纪善在忙着先帝的丧事, 先皇去世第二天, 大臣们就以“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理由,恳请太子殿下继位,早日继承大统, 纪善推辞了数番后, 终是在官员们的恳求下举办了登基大典。
  皇族的人守制自然与其他官员不同, 但也要按照礼制规矩来办事,只不过寻常官员需要守孝一年到三年, 而新帝只需要守制百日。百日过后,即便他不提,朝廷大臣也会在朝堂上奏提议新帝选秀,充盈后宫, 也好能早日开枝散叶。
  而在这段期间里, 顾长青却很忙。他不是在忙教内的事务,而是忙着陪儿子顾辞。
  这些天里, 他几乎陪顾辞去做尽了许多以前从来不会允许去做的危险事情。比如下河捕鱼,他们总是会弄得自己浑身湿透,下人们在旁边战战兢兢的看着,但教主却头一次没有生气,而是宠溺地揉着少主的头发,然后两人便生火将新抓来的鱼烤来吃了;又比如玄阴教那颗年代久远的大树,以往叮嘱旁人要照顾好公子的他,第一次揽住儿子的腰,然后施展轻功将顾辞带上了最高处的枝丫间,在那里顾辞终于看见了纪善先前提到过的,那不可多得的美景。他兴奋地四处张望,尔后又对着父亲微笑……
  他似乎要将顾辞童年时的缺憾统统都弥补过来,这些天里,带着孩子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
  最后,顾长青将顾辞带去了那间私塾。
  许是休沐的缘故,私塾里没有人,屋内空荡荡的一片。他牵着顾辞的手走进了这里,而其余人则是守在外边,以免中途出现什么岔子,自从上次恭亲王的事情发生之后,护卫以及暗卫们就再也没有离开主子半步。
  顾辞在边上的位置坐下,看见他桌位上的纸墨笔砚后,不由得抬头看向了父亲。
  他觉得他的父亲这些天也有些奇怪,虽然带着他去做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事情,顾辞是很开心,但他却也觉得顾长青心里似乎埋着心事,也常常会看着他,目光留念不舍,似乎孩子就要离开自己身边那样,而等到顾辞察觉到目光朝他看来时,父亲却又会望着他微笑,仿佛刚才的不舍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顾长青却将宣纸摊开,执笔在砚台上轻沾,直到墨砚将笔尖染黑浸透,才执起它,在纸上留下字迹。
  “小辞,你还记得当初学的第一个字吗?”
  顾辞点头:“记得。”
  他当初学的第一个字就是“顾”,而第二个字便是“辞”,也正是他的名字。
  “我记得你小时候常常念着要去私塾念书,”顾长青像是回忆起了些什么,低眸笑了下,然后抬眼看着这私塾的摆设,缓缓说道,“可外面那么乱,你自幼又身体虚弱,我哪儿放心得下啊,于是我便亲自来教你识字。”
  他将写好的字放到一边,任由它风干,继续对顾辞说:“可我的小辞太聪明了,教什么都能立即学会,我毕竟只是一介武夫,慢慢地对上你的各种困惑好奇,也就解答不出来了。之后,我便请娘娘派了一位知名的大家过来,教你识字明事理。”
  “我总觉得你还小,就像是当年仍在襁褓时的小婴儿一样,脆弱而又柔软,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过于大声便会惊扰了你。于是我一直将你护在身后,根本舍不得让你离开半步。外面的世界在我眼中就宛若暗礁险滩,处处布满了危险与各种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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