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江山舆图至今还流传于也儿哲哲的后代中。”秋泓接道。
  沈惇笑而不语。
  也儿哲哲一生虽嫁过不少人,但却只有阿颜克一个孩子。
  那么,她的后代,不也是布日格的后代吗?
  茶舍里香烟袅袅,窗外黄昏沉沉。
  沈惇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凤岐,我上辈子败在了做事不够缜密上,但这辈子,我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那份伪造的会试朱卷,明天就会物归原主,但前提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他无需开口,秋泓已知这忙是什么了。
  既然陆渐春来了,自己也来了,那已经死而复生十八年的布日格没有理由不来,若是他来,他会不会带着江山舆图来呢?
  事实证明,他还真带来了。
  “你确定布日格给你看的舆图,和当年唐彻找到的舆图一模一样?”此时,在秋泓坦然讲完自己与布日格的会面后,沈惇立马忙不迭地问道。
  “八九不离十吧。”秋泓戴上了沈惇专门为他配的眼镜,铺开了一张地图,他按照五百年前的古称,以昇代天极年间的疆域,重新绘制了四方边界。
  昇代疆域最盛时在两朝,分别是太宗皇帝祝霖的大乘年间以及世宗皇帝祝殷的宣宁年间。到了天极朝,长靖时期的武勋衰落,繁盛转瞬即逝,秋泓一死,那个被满朝悍将们打下的江山就飞速四分五裂了。
  沈惇站在旁边看秋泓伏身写字,心底忽然一阵唏嘘,他叹了口气,说道:“时间都过去五百年了,这所谓的五件遗物,还会安然存放在原来的地方吗?”
  秋泓边写边答:“不好说,但有一件,兴许还在。”
  沈惇微微吃惊:“你当年难道已经找到这五件之一了?”
  秋泓直起身,点了点地图最中央的位置:“就在这里,舆图上有一句标注,‘剑载八方斩幽魂,神母犹在天意存’。以标准的昇韵作为蓝本,同时采用离音法将每字离出两音,再根据华忘尘的天书将其重新编号,最后得出的两个字是‘稷侯’。”
  “稷侯?”沈惇低声念道,“南梁大将军,稷侯王苍。”
  “没错。”秋泓点头,“这是我当年凭借天书残本解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谜底。”
  秋泓得到天书底本时,已近病入膏肓、油尽灯枯,他耗费心血和精力,最终也只破译出了那五件遗物中的一个,稷侯剑。
  “相传稷侯剑曾在一次大战中承接天怒,引雷唤风,并在握柄上留下了一道裂纹。那次大战的所在之处正是赫赫有名的平阳谷,也就是……”沈惇的目光落在了秋泓手指的位置上,“也就是现在的同州百龙渡口。”
  “日出东方,草木生长,稷侯剑属木,而王苍也恰恰死在了东征的路上。”秋泓一抬眉。
  沈惇想起了在同州安义县掘地三尺的阿颜克,一下子恍然,他立即问道:“你难道已经找到稷侯剑了?”
  秋泓看着铺陈在桌面上的地图,许久没说话。
  “怎么哑巴了?”沈惇急不可耐。
  秋泓淡淡一笑,答道:“所谓稷侯剑,几千年中,失传数次,若是按照舆图上标注的位置,自然找不到。不过,我当年很容易就解出了这个谜底,你猜,是因为什么?”
  沈惇心里忽地一咯噔,仿佛猜到了真相。
  果真,就听秋泓缓缓说道:“在五百年前,稷侯剑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
  染春。
  梁州东收费站下口外,陆渐春坐在车中,静静地望着后视镜。
  等了不知多久,一个身穿格子衬衫,戴着一副眼镜的中年男子拉开了他的后车门。
  “不好意思,久等了,久等了。”这中年男子略带歉意地说道。
  陆渐春一点头,从副驾驶下拽出了一柄用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长剑:“这就是染春。”
  那中年男子顿时眼前一亮,他接过剑,当即拆开检查了一番:“你确定不假?”
  陆渐春反问:“你说呢?”
  “不好意思,是我多言了。”那中年男子失笑,“之前你问我的问题我已帮你找到了答案,你可以去樊州关阳县看看,那里或许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没有过多寒暄,这男人带上剑,很快下车离开了。
  依旧坐在车里的陆渐春默默注视着这人走远,他抓着方向盘的手似乎在轻轻发抖。但没过多久,这位一向波澜不惊的警察便平复了下来。他拉动手刹踩下油门,方向盘一转,朝着樊州方向离开了。
  樊州下了一天一夜的冻雨,街旁绿化带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冰壳。
  秋泓恹恹地靠在车座上,听着车顶稀稀疏疏的滴答声,等候沈惇冒雨前去为自己买药。
  待那人裹着一身寒气,捧着热水钻进后座上时,秋泓已快要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给,这个是止疼的,这个是消炎的。”沈惇呼出一口白气,“你这老毛病得去医院看看,免得像上辈子一样,英年早逝。”
  秋泓没理会沈惇,他很专注地看着那两个小小的药片,随后说道:“这玩意儿像是大统先帝赏的仙丹。”
  沈惇一愣,旋即大笑:“你入仕时都什么时候了?还见过大统赏的仙丹呢?我都没见过。”
  秋泓认真地说:“我最后快病死的时候,秉儿到处求医问药。和秉儿同科的庶常杨学缙是大统朝长缨处大臣杨松的重孙。这个杨学缙为了巴结秉儿,从杨家弄来了不少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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