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磁场?”秋泓不紧不慢地向更深处走去,“浑天星相图说,地有两极,相生相熄,以磁石磨针,则能指南。若是指不了南,这里难道有一极?”
话音未落,不远处忽然传来沙沙轻动,像是鸟兽掠过一般,在那黑影重重的林子里留下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悉悉索索之声。
“哎!什么东西!”沈惇一惊一乍道。
秋泓没戴眼镜,看不清远处,但他却很平静地回答:“是兔子吧,好像有个白白的东西跑过去了。”
“是兔子吗?”沈惇紧张道。
秋泓笑了:“你怎么回事?何时胆子变得这么小,快过来。”
沈惇面上挂不住,磨磨蹭蹭走到秋泓身旁:“这地方诡异得很,真想不出,吴相那么春风化雨的人物,居然会生在这样一个鬼气森森的地方。”
“吴相生长在这里时,长水河还没衰败呢,大火烧尽不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吗?我记得,师相家境殷实富庶,这里在大统、长靖年间,应当也算繁华吧。”秋泓说完,自己却又皱起了眉。
“繁华?凤岐,你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毕竟没人听说过大山深处有繁华小镇的。”沈惇低声道,“咱们那时不比现在,公路修到家家户户门口。要知道,五百年前在这种地方,可是望山跑死马,你细算算,如果想从长水河到你家少衡要走多久,到樊州府治又要走多久?”
秋泓不说话了。
“依我看,这里根本不像是什么富庶的镇子,倒像是专门建来避世的。”沈惇说道。
“避世,太丰元年,老方士……”秋泓忽然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沈惇问道。
秋泓看了一眼在后面东张西望的秋绪,转头轻声说:“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请师相来帮我解读天书吗?”
沈惇顿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果真,秋泓接着道:“因为师相曾说过,他家祖上有道学渊源,甚至出过不少道门正统方士。”
这话让沈惇后背发毛,他问道:“除此之外,吴重山没说过别的?”
秋泓摇头:“我与师相虽是同乡,但很少听师相说起家里的事,当年吴阔世兄从樊州去京城参加殿试时,我还专门问过他汉宜诸事,他答得也不多,只说……自家周围,崇山峻岭不少。”
“奇了怪了。”
“继续往里面看看吧。”秋泓按了按额头,脸色有些苍白。
三人沿着那时有时无的青石板路继续往里走,约莫十五分钟后,见到了第一座院落。
这院落的门墙已塌了大半,有明显被火烧过的痕迹,残垣之下,还散落着一些门牌匾额,其中一面上刻着一个亮晃晃的“吴”字。
“就是这里了。”沈惇蹲下身,仔细研究了一番那个匾额,但兴许是年代不够久远,也兴许是后人伪造的,这匾额没有被文物保护单位带走,也没有被盗墓贼偷走。
秋泓越过院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转了一圈。
只可惜,除了那张匾额外,小院中再无能证明屋主人身份的信息了。
这地方还能勉强看出原先“四水归堂”的格局,只是中间的小塘里堆满了污泥,两侧廊庑也几乎塌尽。
“走,再去别的地方。”沈惇起身道。
这的的确确是一片看不出全貌的残垣断壁、废砖烂瓦,三人不仅找不到像桥下墓表那样清晰的文字,甚至连有点价值的古物都看不到。
沿着小路,绕吴家园一周,三人终于放弃了。
“走吧,看来也没什么稀奇的。”沈惇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重新站在了来时小道上的秋泓蓦地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左眼:“不对。”
“怎么不对?”沈惇奇怪。
秋泓先是挡住左眼,向右边看去,随后又挡住右眼,向左边看去。沈惇学着他的样子,也跟着左看右看了一遍。
“你发现了什么?”秋泓问道。
沈惇放下双手,脸色有些怪异。
秋绪不解,他和两人一样,左看右看了半天,可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只看到原本两侧倒塌的房屋似乎在分别挡住眼睛后,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对称感。
“这是九弈阵。”秋泓说道,“如今阵法已被完全毁去,很难再见当年全貌。但九弈阵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入阵时,两侧镇守之势会以左右覆盖的形态,迷惑入阵之人,以致入阵者刚一踏入九弈阵,就会立刻迷失方向。除此之外,九弈阵还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那就是它不仅能困住入阵者,也能困住在其中布阵的人。”
秋绪虽不明白,但却止不住惊讶,他不可思议道:“这是什么阵法,好厉害!”
秋泓思索片刻,回答:“我记得,九弈阵应该是宣代末年,一个无名方士创立的,后来流传于民间,但会布此阵,或者说,愿意布此阵,自己做自己的笼中鸟的人并不多。”
“可是,如果说这个小镇原先的布局是九弈阵,那岂不是说明,最开始修建小镇的人,自己把自己困在了里面吗?”秋绪大为不解。
秋泓摇头:“能困住布阵的人,不代表九弈阵没有破阵的方法,虽然我不知道破阵的方法是什么,但很显然,不会太难,否则,九弈阵应当和三大兵阵齐名,并成为战场上知名的玉石俱焚之法才对。”
秋绪若有所思。
沈惇也接道:“没错,更何况,那吴家不就是这九弈阵中人吗?吴重山能跑到京城做大官,看来九弈阵是困不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