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祝时元张了张嘴,答道:“少衡古城,酥泉小院。”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捆在茶几上吗?”陆渐春又问。
  这时,三人就见祝时元那方才看上去没有一点异常的眼睛,缓缓地,蒙上了一层黑翳。
  “啊!”秋绪大叫了一声,“就是这样!”
  眼下天已大亮,屋中光线充足,如果说之前秋绪所见还能用眼花来解释,那现在,这双漆黑可怕的眼睛便能清晰地一览无遗了。
  那是一层厚重的雾气,仿佛笼在眼睛上,又仿佛笼在整张脸上。不过,黑翳只停留了片刻,没等三人反应过来,祝时元就已恢复了正常。
  “你,你你,怎么回事?”秋绪后退了几步,指着祝时元失色道。
  祝时元也很茫然,他看了看自己沾着血的手和脚,又看了看地上的玻璃碎片和一些他发狂时打碎的东西,整个人好似失去了记忆。
  “发生了什么?”他怔怔地问道,“难道,我又被别人附体控制了?”
  不,他一点也不像是被人控制了,他更像是被怨灵鬼上身,要自己杀自己祭天。
  “你知道这个东西,是如何出现在你手上的吗?”陆渐春拿起莲花金印,问道。
  祝时元仍旧很茫然,他不解:“这是什么?”
  陆渐春没有回答,他收起了金印,又问:“你去过关阳县长水河吴家园的方士墓吗?”
  祝时元的大脑还不灵光,此时苦思冥想了一番,这才记起:“我听说过那里,前几年这个方士墓在考古学界很出名,但我没有去过。”
  祝时元胆小怯懦,从不撒谎,之前在警局的审讯室里,陆渐春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眼下,他没有理由不相信祝时元说的话,因此只好对秋绪道:“把绳子解开吧。”
  秋绪站着不动:“解开了,他难道就不会突然暴起自戕伤人了?”
  “现在兴许不会了。”陆渐春顿了顿,“但也不好说。”
  听到这话,秋绪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为祝时元解开了身上的绳子。
  三人看着他磨磨蹭蹭地坐好,又看着他磨磨蹭蹭地为自己身上的伤重新粘上创可贴。
  秋泓忍不住问道:“你……不疼吗?”
  祝时元先是木然地抬起头,而后脸上露出了惊讶又惊喜的表情,他飞快地回答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祝时元这“一点也不疼”有一半都是为着秋泓这句看似关心的话,剩下的一半则因他此时确实痛觉尚未回笼,身上好像裹了一层壳子。但在秋泓看来,祝时元这样说,原因无外乎一个,那就是他确实中了邪。
  完全没有多想的秋泓皱了皱眉,看向陆渐春,似乎希望警官先生能把这位发了癫的年轻人领走,可就在陆渐春准备开口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队长!”赵小立的一声急呼从电话那头传来,他不等自家队长回话,便倒豆子似的大声说道,“昨夜方哥看了一宿监控,把咱们队里的后勤保障处、执法办案区,甚至是车库和食堂后厨都扫了一遍,最后在采买人员里发现了异常!”
  陆渐春呼吸一顿,忙起身走到门边:“有人下药?”
  赵小立在那边回答道:“算不上下药,他只是为了省钱,采买了发了霉的花生,今天法医的解剖报告也出来了,死者许海体内确实还残留着没有消化完的霉变花生。而且,刚刚我联系到了死者许海的大姐,她告诉我,许海虽然对花生过敏,但是情况时轻时重,从未造成过生命危险,这回发作得这样急,应该也有霉变的原因。”
  陆渐春眉心紧锁,他沉声道:“那个混入警局的采买人员呢?找到了吗?”
  这个问题一出,对面的赵小立沉默了,过了半晌才说:“那人本就是咱们局里的采买人员,干了十几年,方哥还违规查了他的流水,也没问题。而且,因为贪财,他之前干过不少次这样的事。支队看了案子,说……大概就是巧合。”
  “巧合……”陆渐春深吸了一口气,“沈万清呢,现在有消息了吗?”
  赵小立那边安静了片刻,而后回答:“那个沈教授现在回到了樊州,就在咱们第一次见他的那座茶舍里。”
  陆渐春用余光看了一眼正望着自己的秋泓,随后低声道:“我现在回去,你立刻在茶舍门前守着,不要离开。”
  说完,他挂断电话,大步走到了秋泓身边。
  陆渐春昨夜整宿没睡,来时不敢开车,此时一没办法二没理由将祝时元这个麻烦精带回警局,于是只好说:“我把酥泉小院的地址留给了精神科医生,今天上午,会有专家来这里为祝时元会诊,你……”
  他一顿:“你注意安全。”
  两人说这话时,秋绪在旁边看着,等人走了,他才暗戳戳地蹭到近前,笑着问道:“相爷,总有人说,陆将军上辈子是被你害死的,现在看来,好像未必。”
  相处得久了,秋绪胆子也大了,他说完这话,还欲兴致勃勃地问问其他,谁料笑容仍停在脸上时,秋泓的一记眼刀就已飞了过来:“你怎知他是陆渐春?”
  秋绪讷然:“他不是吗?”
  “去把屋子收拾了。”秋相冷声命令道。
  秋绪悻悻地收起了笑容,把还瘫坐在茶几上的祝时元扶起,地上零零散散的东西收好。
  这时,他发现,秋泓之前在清理书桌的时候曾不慎将一张方士墓墓志铭拓印图落在了地上。这图正面朝上,图上所刻正是铺在墓志铭碑文四周的衔尾龙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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