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不过三十三岁。
古代女子本就薄命,能熬过数次生育,活到八九十岁的少之又少。秋念心,秋家大小姐,半生荣华富贵,难道也逃不脱这样的命运吗?
秋泓攥着珠花,许久没说话。
“还有人说,她出嫁后过得并不好,夫家处处规训,将她的嫁妆锁入库房,婆母还和小妾一气,欺压她这个主母。”祝时元小声说道。
秋绪瞪了他一眼,示意这个没眼色的千万少说两句。
秋泓却追问了起来:“真的吗?刘家待她不好?”
祝时元支吾道:“都是野史笔记里记载的,还有野史笔记里说,秋小姐出嫁后与夫婿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日子过得很幸福。”
说这话时,祝时元并不知道,方才问及秋念心,是秋泓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向旁人打探自己的身后事,这枚小小的翡翠珠花仿佛撬起了秋泓那严丝合缝的心房一角,让他情不自禁地开口问,他的父母、他的儿女与弟妹,在他死后,到底过着一种怎样的日子?
秋泓的掌心在微微出汗。
秋绪见他脸色不对,赶紧拿过珠花,打岔道:“野史里记载的东西并不可信,那些内容繁杂凌乱,能拿来做学术考究的也只有那么一点,剩下的全是后人道听途说来的杜撰,相爷,您别放在心上。”
说完,他用遥控器按开电视,笑着说:“正好八点了,不如看点综艺节目。”
可是樊州本地电台哪有什么综艺节目,从头换到尾,除了赵小立最爱的鉴宝论坛,就是情感调解、相亲大会。
秋绪支着下巴找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档本地新闻上。
这档新闻节目正在重播前些日汉宜岭城昇代墓葬群的考古研究进展,三人百无聊赖地看了十分钟,没看出门道,正要换台时,祝时元忽然叫出了声。
“奇怪!”他说道,“那人不是梁州文物局的老师吗?他为什么会去岭城参与墓葬的考古发掘?”
秋泓稍稍直起了身,顺着祝时元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男人,他个子不高、皮肤白皙,长得颇具书卷气。
祝时元看着电视上的人,歪了歪头:“当初在梁州文野村,就是他带人发掘出了秋相你的金丝楠木棺。”
“他?”秋泓正想要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陆渐春匆匆推开了病房门。
“我们在岭城的一座昇代墓葬中,找到了这枚珠花的另一半。”他匆匆说道。
“岭城?”秋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尚未播送完的电视节目上。
据陆渐春说,出土了另一半珠花的是岭城昇代墓葬群中一个昇末孺人的陪葬,其中金银首饰无数,丝织布料不计可数,而这个墓,恰恰好,在半月前曾被一伙盗墓贼光顾过。
兴许是墓里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也兴许是那伙贼人漏掉了原本与这枚珠花相配成对的另一半,以致这首饰一分为二,步摇上的流苏和簪首仍留在原处,而其余的翡翠珠花和蕉叶玛瑙则成了流通于世的古玩。
“岭城那边有专家邀请我把这枚珠花带去做进一步比对。”陆渐春对秋泓道,“不过,目前墓主人的身份仍未确定,应该是位命妇,品级不高,只是孺人,所以这枚珠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方士墓里,进而来到你的身上,还不好说。”
秋泓皱了皱眉:“昇末孺人?”
“对,”陆渐春一点头,“这座砖室墓并没有找到墓志铭和墓表,而根据仅剩的一些刻文,专家认定,墓主人生前仅是个七品小官家的女眷,但在岭城,却是大户。”
秋泓把珠花交到了陆渐春的手中:“年代呢?”
“年代?”陆渐春一顿,“年代尚不明确,但最晚晚不过永昌。”
那就是天极年间的岭城七品官家了。
秋泓是中央大官,岭城虽然也属汉宜,且离少衡不远,但也不近,这样一个小地方,久居高高庙堂的人哪里能知道谁在此做过七品小官?
陆渐春就更不清楚了,他含糊地说道:“那边有专门考证天极朝官员行迹的专家称,岭城的这片墓葬群很有可能是个家族墓葬,而在查看过当时的岭城望族和后来迁入此地定居的缙绅后,他们初步认定,葬在那里的要么是岭城本地大户万家,要么,就是后来被贬此地做知县的刘琥,刘家。”
“刘家!”秋泓蓦然一凝。
第93章 风声鹤唳
刘琥是谁,秋泓没听说过,但汉宜这地方能称得上大户且姓刘的只有一家,那就是他女儿秋念心的夫家,汉宜第一族,申州刘氏。
刘氏宗子刘郁,也就是当时汉宜布政使刘真姚的嫡长子,于天极四年,与秋念心订婚。
在那时,跟刘家结亲的除了秋念心,还有秋念心的兄长,秋泓的第三子秋云净,刘真姚堂兄刘真宁将自己的小女儿许给了秋云净。可惜的是,刘真宁的女儿没活到出嫁,就病死在了家乡,因此到最后,与秋家结亲只有刘郁一人。
而秋念心成婚那年,正是秋泓最权势煊赫的时候,据后世记载,秋念心的嫁妆之丰厚,曾把两汉第一富户刘真姚吓得战战兢兢,并为此专程在来年入京述职时拜见秋泓,以表忠心。
倘若葬在岭城的真是申州刘氏,这样一个家底丰厚的大族,为何会在天极朝后期举家迁至岭城这么一个小地方,家中族长又怎会变成刘琥这么一个小小的知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