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哎?
  她见你懵懂,便说深些:我在你左手掌心留了一片蛇鳞呀!我是妖,他们是魔,魔域的吃食进入你身,那鳞片就要抵挡,两边战在一处,你便如中毒一般。如此一来,那老贼囚就不好再使手段。他也怕将你弄出好歹的么。
  你到底是他主子心头肉。
  后头这句话犯了禁制,说不出来,她也不在意,还要说:看来,上回吃的那些亏,并未让你长记性。你不记得啦?那回你送我归山,自己回返栗园村的路上,夜里,那叼了你就跑的魔物。那老贼囚与它是一伙儿的!当时若不是我,你早就被他们拖入地底啦!
  你当时昏死过去,醒来就已在栗园村了,因而她说的这些,你都疑心是梦中景象。
  像此刻,你不就和她在梦里倾谈么?
  她问你:上回问你那事,你可想好了么?
  你答她:当时便已说死了,婚娶是大事,便是梦中也不可儿戏。
  谁要儿戏呀!你我二人几月之前初相识,如今在梦中续上,我向你道白,你不肯,那我便追呗,追到你点头为止!我样貌不差,又不是不得人爱,时日久了,你定会爱我!我想定了,必要在此间与你共白首!
  你有些哭笑不得,不大明白她为何硬要与自己成双对,就问她:你这般落力,换做别个怕不早就齐谐了?妖族必定也有与你般配的,你们年貌相当,定是良缘。何苦……
  她打断你:才不要什么年貌相当,什么良缘,什么般配!我只知心已悦君,矢志不改!
  你心内敬服她这股胆气,但世间情爱,当真勉强不来的。她之于你,像是邻家妹伢,见面只觉亲切,心却翻不起一丝波。
  你亦不知,她是否是因得不到,才会这样难以释怀。若是早早到手,那还会有后来种种么?
  这话伤人,也太不磊落,你不可问,亦不能说,只能深深埋在心底,好言劝慰她:胭脂,我待你如亲妹,也盼你待我如亲兄……
  胭脂仰头大笑,打断你话:我千把岁的妖还要做你亲妹,荒不荒唐!
  她似被你伤透了心,有那么一瞬,她是真想把身上手段使出来,管你愿不愿,吃落肚里再说!
  末后回过神来,又觉自家说毒了,于是缄默不语。
  你也不知该如何说,才能使她得解脱,便也一同沉默。
  还没等你从这愁绪当中缓过来,一阵锐痛从你左手直扎入心,你痛得喘不上气,胭脂也一般。
  有人动了我安在你左掌心的蛇鳞!
  她啐出一口血,看你痛得不祥了,就挣扎着反身卷住你,渡一些妖气与你解痛。谁知她那妖气进来,非但不济事,还将你生生痛死过去!
  第16章 不留
  那时刻,亚父叫来的魔医正要将楔在你左掌心的蛇鳞拔出去,他们以为你吃下去的炙肉与蛇鳞相冲,冲出了毒,这毒将你毒倒,又以为只要拔去蛇鳞,毒便可解。没曾想才刚割开你手掌心,触到蛇鳞,虚空中就蓦地降下一道疾电,将那魔医劈翻在地!
  我、我主?!
  亚父满面错愕,不敢信自己的眼,他本以为自家瞒得滴水不露,谁知竟出了这样纰漏。他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看他。
  但生放眼扫过跪了一地的魔,不发一言。大魔们都知道,这是他怒极的征兆。
  他临去之前,在你右手掌心舔的那一下,其实是道“同命符”,非到危及性命的关口,不能引动。一旦引动,但生身上的一缕魄就会化作虚影,回到你身边。魔医不知前因后果,更不知若是把那蛇鳞拔去,你便与胭脂一道死于非命。但生知道,是以临走之前留了心思在你身上,怕你出事,他来不及回护。没曾想还有这样的歪打正着。
  他将你抱入怀中,怀中的你那么小、那么轻,这才几日没见呢。你左手还在流血,这血流出去,你越发地轻,越发地小,好像就要碎在他怀里似的。
  亚父见但生把你纳入怀中,那小心翼翼,如同怀抱珍物的模样,心便一直往下沉。他从未想过自家主子居然对那劫数这般上心。自劫数初降世,倒是见过主子偶然透过镜鉴看一眼,也未见得如何,怎的去了人间没多长时便成了这副模样?!那劫数倒是有几分本事啊!也不知他给我主灌了多少迷汤!
  亚父,你迫他吞下这处的吃食了?
  但生问这个的时候,亚父正在走神。走神走得远了,未加应答,周遭一干大魔全都回头看他。绛瑛暗里捅他一下——亚父,我主问话呢!
  他回过神来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那劫数身上还有一片妖族的蛇鳞,这叫他何从知晓?偏是这片蛇鳞坏事,把本该瞒住的事体捅将出来,真正晦气!
  亚父跪着不动,亦不言。但生垂头看他一眼,低声道:亚父,我本以为你知我心意。
  说完,但生便将你抱走,不知去往何处。
  大魔们待他去后才敢起身,群魔骚动,不知今日这事该如何收场。
  绛瑛扶起亚父,小声劝道:亚父,我主已定了主意,这事……还是不要另起波澜的好。再说了,自我主平乱之时起 ,您便襄随左右,这情分没谁能比,又何苦因这没甚要紧的事,使我主离心呢?
  你说这事没甚要紧?!
  亚父冷哼一声,甩开绛瑛,自顾自走了。绛瑛与一干大魔在他身后,见他步履蹒跚,老态毕现。想是刚才魔主一句淡话将他伤得深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