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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飞珠溅玉,乾坤一色。
  元晦耳畔风声如裂锦,白绫,软剑,乌鞭已至身侧,要将他刺成这絮乱风轻中的一缕孤魂。
  他却避也不避,只是动了动指尖,想去碰触那乱云下的萧萧飞雪。
  这是入冬后,苏州下的第一场雪。
  来得比往年早上不少。
  第79章 杀生
  素雪纷飞,汇成了一条白绸,环绕在元晦周身,他好似着了件银丝软甲,前来索命的软剑,白绫,乌鞭竟都伤不了他分毫。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人影闯了进来,隔着霜雪将手伸到他的面颊,轻轻摸了一下。
  那人指尖分明寒凉,元晦却觉得是那样温暖。
  回光返照吗?元晦愣愣地想。
  若是如此,此生也无憾了。
  他缓缓合上眼,下一刻,他又猛地睁开,因为他感到自己被人从水中捞起抱在了怀里,耳畔传开那人一下一下的心跳声,还有独属那人清苦的药香味。
  元晦一抬眼皮,正好撞上墨玉笙低垂的眼眸。
  他双目含着两波冬水,印着元晦的身影,被北风吹着,碎成一粒粒浮光,一碰便散。
  他或是轻佻,或是狂傲,或是慵懒,或是温厚,即便是在扶摇直上揽星逐日的年纪中了茴梦香之毒,他可曾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过这般破碎的神情?
  并不曾!
  元晦心口作痛,一时喘不上气来,想唤声“子游”却发不出声响,只得颤颤巍巍地伸手,去触摸墨玉笙的面颊,谁知他轻轻一偏头,竟躲了过去。
  元晦落空的手顺势揪住他领口的衣料,像是要拼命抓住从前那个穿林打雨吟啸徐行的他似的。
  墨玉笙将元晦轻放在草间,喂了他一粒护心丸,捏着他的掌心度了几道真气,而后解下披风,半蹲着身子为他披上。他避开元晦灼灼的目光,盯着他颈子上的血痕问道:“还能坚持住吗?”
  他语气轻却不柔,表情称不上冷淡,也并不热络。
  墨玉笙从来都玩世不恭,有时会端着长辈的架子装模作样地训上几句,大多是不疼不痒的玩笑话。
  他极少动怒,唯一一次是两人在春山镇不欢而散的那回,他话说得重,怒气都写在了脸上。
  但这次,他只是沉默,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留给元晦。
  元晦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人只有气到极致才会冷心冷面。
  他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不敢多言,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
  墨玉笙收回目光,站起身走向几步之外的一点红。
  一点红静置于草木间,落了好些泥土,剑尖还残留着从无常额间带下来的一抹血迹。
  墨玉笙佝身拾起一点红,解下腰间酒壶,朝着剑身浇了下去,又从怀中掏出块绢布,一丝不苟地擦尽剑上的残污。
  他旁若无人地捞人,披衣,擦剑,好似对面那三人都不存在似的。可一时间,也的确没人敢轻举妄动。
  一方面方才那招疏影残雪掌指物成冰,化水成雪,玄乎其玄,三人颇为忌惮。
  另一方面他的长相与身姿着实惊艳,轻云蔽日,流风回雪,便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三人行走江湖多年专挑好看的男子下手,宋玉潘安之流虽不多见,也遇上过那么几个,却都不如眼前人的万分之一。这样的男子,即便不能染指,多看上几眼也是赚的。
  无欢玉指卷着长鞭,一双媚眼如糖如蜜地黏着墨玉笙,娇滴滴地说道:“好哥哥,今日事与你无关,妹妹劝你别趟这摊浑水。”
  墨玉笙置若罔闻,神情淡漠地走到元晦身侧,低头看了一眼他颈上的血痕,问道:“你颈子上的这道血口是谁弄的?”
  无常耐心告罄,她皓腕一抖,软剑如灵蛇颤动,在空中嘶嘶作响,她冷哼道:“装神弄鬼。要滚赶紧滚。若是赶着投胎,姑奶奶便送你一程。”
  墨玉笙提剑转向她,“是你?”
  无常冷笑一声,“是又如何?”
  她话音还未落,墨玉笙已经挑剑,刺向了她。
  墨玉笙惯用掌,很少有人知道他善使剑。
  对他而言,舞剑等同于舞文弄墨,不过是些讨美人欢心的小把戏,比如他曾为姜灵芸雕花刻字。
  真正与人交手时,他从不使剑,因为刀剑无眼,而他同情心泛滥,总不愿与人交恶,更不愿取人性命。
  但此刻,他动了杀心。
  与他的掌风不同,墨玉笙剑招狠绝,干净利落,直取要害。
  他出剑极快,几乎是眨眼就来到无常跟前,无常避之不及,执剑的手一偏,软剑弯折成一道弓,顶向一点红,岂料叮叮一声细响,剑尖竟被一点红剑气整个削了去,她一声惊叫尚哽在喉中,一点红已经刺透她的眉心,当场气绝。
  生死仅在弹指间。
  直到无常倒下,无邪与无欢方才如梦初醒,两人互递了个眼神,双双出招。
  无欢抬手甩出三枚粹毒的蝴蝶镖。与此同时,无邪扔出一道白绫,缠向墨玉笙双足。
  墨玉笙足尖一点,上了虚空,左手拍出一掌,掌风凌厉,携着碎冰,直击无邪胸口,无邪牵着白绫,像只断了线的纸鸢,飘出两尺远,伏地吐出几口鲜血。
  墨玉笙右手一横,用一点红极细的剑身兜住了三枚蝴蝶镖,手腕一挑,三枚暗器打道回府,直取无欢印堂,廉泉,檀中三处。
  无欢挥鞭,打下了两枚蝴蝶镖,另一枚避无可避,被击中檀中,她闷哼一声,疾退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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