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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这便是传说中的风月掌,无物甚有物,风月皆为剑。
  那年在英雄大会上他没能有这个机会向萧翎天讨教,今日得幸领略了,却是差点要去了自己半条性命。
  元晦休憩了片刻,从怀中摸出百化丸吞了下去,又取了些红泥软膏慢吞吞地涂在伤口处。
  这一掌受得值当不值当,今日之内便可见分晓。
  半月前元晦去了趟司徒府,想与司徒云海做笔交易。
  他候了三天三夜,破了司徒云海布下的四大迷阵,却还是没能等来他现身,只等来狐媚娘递送口信,向他讨要一分投名状——刺杀萧翎天。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与司徒云海做买卖必须得下足本钱。
  元晦当即应了下来,服下狐媚娘捎来的子母蛊,与其余十名刺客在汴州汇合,挑在了今夜下手。
  为了打开长白殿大门,进入武库拿到归魂册,元晦布了盘大棋。
  这盘棋他下了足足半年,如今正是落子收盘的关键时刻,却不料又节外生枝。
  萧翎天原也是众多棋子中的一枚,却不该是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出现。
  换作旁人大概已经自乱阵脚,但对于元晦而言,抛开墨玉笙不谈,他这辈子就没有过顺遂二字可言。
  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碰得多了便也麻木了,他早已习惯在乱中求稳,于险中求胜。
  是以他临时改变计划,青鸟传书七姑炮制出假死药,打算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他刺下萧翎天一剑又以肉身接下萧翎天一掌,近身之际悄无声息地递出了密函与归息丹。
  可萧翎天真会如他所愿吞下那假死药?
  元晦收起红泥软膏,合上衣襟,颈子朝后轻轻一仰,坐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起来。
  前路漫漫,也不知又会生出些什么牛鬼蛇神挡道。
  他总得存些气力,去扫平障碍,为墨子游谋个出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风捎来轻盈又细碎的脚步声,旋即一抹红影飘了进来,红影之上是张浓艳至极的狐妖脸。
  元晦却只是垂着眼皮,也不费心去看来人是谁。
  狐媚娘缓步走到元晦跟前,扭腰蹲下,水袖轻颤间,跌出只玉埙。玉埙声起,不多时便见只蚕豆大小的蛊虫从元晦耳中探出半个身子。
  她伸出根玉葱般的指头凑近。
  元晦闭着眼,侧脸躲开。
  狐媚娘嘴角蜷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旋即指尖不依不饶地贴了上去,接过蛊虫时,有意无意地划过元晦耳廓。
  下一刻,一只冰冷的长剑抵在了她雪白的颈子上。
  元晦冷冷地睁眼。
  狐媚娘娇躯微倾,避开剑尖,指尖轻抚着蛊虫,娇滴滴道:“奴家与公子也算旧识,那年在江南你我同游碧水共赏春色。都说好看的公子最是会怜香惜玉,你还真就如此狠心下得去手么?”
  元晦面无表情地将一点红又送近了一寸,剑尖在狐媚娘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点了滴血珠。
  狐媚娘收了笑,冷声道:“萧翎天已死,主人要见你。”
  …………
  东司徒,西上官,南欧阳,北宇文。
  四十年前,四大家族称雄江湖,声势赫赫,尤以司徒府为尊。
  首任府主司徒长风,武艺超群,仁义双全,被推举为武林盟主,统领武林长达十载,司徒府之名,一时无人能及。
  及至二代府主司徒逸闲,人若其名,性情洒脱,无意插手江湖纷争,醉心于山水之间,司徒府遂淡出江湖,不再为众人所瞩目。
  倘若就此隐退,依着前人的美誉,司徒府尚可以流芳数十载,但天不遂人愿,司徒家偏生出了个司徒云海。
  此人原是个纨绔,早年耽于声色犬马,流连于秦楼楚馆之间。承袭府主之位后,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地竟似脱胎换骨,忽生青云之志,一心想要重振门楣,再续家门荣耀。
  正所谓不怕纨绔玩物丧志,就怕纨绔有雄心壮志。
  此刻,这位心怀鸿鹄之志欲将萧翎天取而代之的纨绔正端坐于汴州西角一处幽静的茶庄之中。
  雅间内,茶汽氤氲。
  狐媚娘跪坐在茶桌旁斟茶。
  司徒云海身着锦缎华服,手握银銮金丝扇,边拨弄着扇柄处的玉珠吊坠,边念念有词:“煮茶,讲究的是火候,水老不可食,三沸而止。取的第一勺叫“隽永”,乃茶中之精华,味道至美……”
  元晦坐在对面,盯着缭绕的茶雾,面无表情地听着。
  忽然,他牵了牵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不知怎地,他脑海里不经不由就冒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一袭淡色长衫,没有冗长之辞,也没有繁复之礼,随手捉一根粗陋的竹箫便也如临风的玉树,风流自成。
  与那人相比,眼前的司徒云海简直做作地像个唱戏的。
  元晦收了笑,回了句“在下粗鄙,品不来这些风雅,”将狐媚娘递来的茶盏落到一旁,开门见山道:“如今萧翎天已死,江湖一朝变天,正是府主上位的好时机。”
  司徒云海含笑不语,手中折扇轻摇,神态自若,似是胸有成竹。
  元晦话锋一转,“然纵观江湖武林,才德兼备者如过江之鲫,府主若想问鼎武林盟主之位,恐怕需得经历一番血雨腥风才行。”
  司徒云海不以为然,“无妨。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司徒府养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现下该是他们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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