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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他这话,看似交心,实为试探。
  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苏家公子是冲着他这个人而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唯有利益相系,方能长久。
  元晦也不遮掩,直白道:“我要打开武库,拿到归魂册。”
  他站起身,“府主不必谢我,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说罢,径直推门而去。
  司徒云海捏着茶盏,慢吞吞地饮了口茶水,收了笑,“媚娘,差人向外放风,就说萧翎天遇刺,是苏家遗孤所为。”
  狐媚娘躬身道:“是。”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马蹄莲教那边……该如何应对?”
  司徒云海目光收冷:“就依他所言。眼下也别无他法。”
  狐媚娘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办。另外……是否需要属下差人暗中了结了他?”
  司徒云海摆摆手:“由着他去,不必节外生枝。他命数难长。”
  狐媚娘疑道:“恕奴婢愚钝。”
  司徒云海阴恻恻地笑道:“归魂册,要以命易命,以血换血。你猜他拿到归魂册要如何救人?”
  狐媚娘叹道:“可惜了那副好面皮。”
  …………
  秋末,下了场雨。
  春山镇的气候一反常态,骤然转寒。
  往年此时,天气依旧温暖如春,仅着两件薄衫便足以出街,今年也不知何故,竟在一夜间步入了严冬。
  墨宅院角的桂花树,已经长至两人高。枝头桂花被秋雨打落,淋了满地。
  算起来,这是元晦亲手栽种的第七个年头,他却还是没能如愿,看上一眼。
  厅堂内,临近窗台的壁桌上放着个瓷瓶。
  瓶中插了枝黄灿灿的桂花。花瓣细如米粒,还沾着秋雨。
  墨玉笙戴着新制的琉璃镜,站在窗前往花瓶里注水。
  琉璃镜坠着金丝锁链,骚气冲天,却不知为何,戴在他脸上没了往日的张扬,
  像——
  千帆过尽后的悠悠白水,竟是说不出的沉寂。
  他动作轻柔,宽大的袖口还是不慎碰掉了几粒桂花,散落在桌面上,零零碎碎的。
  墨玉笙微微佝身,将花瓣一粒粒拾起,捏在掌心。
  慕容羽站在他身后,眉心微蹙,显得忧心忡忡的。
  半晌,他尝试着开口道:“子游,想不到你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墨玉笙却不答话,只是看着桂花愣神。
  这半月来,墨玉笙变得异常沉默,面对慕容羽的种种挑衅也都无动于衷。
  慕容羽忽然无比怀念从前那个尖端刻薄的墨子游,他宁愿被活活气死也好过成天对着这么张要死不活毫无生气的脸。
  慕容羽叹了口气,“子游,我知道你上火。但元晦心性纯良,我不信他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傻事。他迟迟不现身……应当是有自己的考量。”
  墨玉笙忽地转身,“无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慕容羽匆匆将视线移开,四处乱飞。
  他在墨玉笙身边待了那么些年,脸皮练得再厚,也没能学会信口雌黄的本事。
  墨玉笙追问道:“归魂册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慕容羽没料到他如此直白,愣了半晌,结巴道:“子游……我……”
  墨玉笙满脸疲惫地打断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慕容羽如实道:“不知道了……没敢知道……”
  他想了想,又道:“子游,我帮他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我不后悔,因为我也有私心。”
  他直直望进墨玉笙眼里,“我想你活着……”
  墨玉笙闭着眼,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窗外雨声渐歇,从别院处传来门扉轻启的声响。
  慕容羽隔窗望去,院门微开,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经翩然踏入厅堂。
  是元晦。
  他顶着一头秋雨,身上湿漉漉的,一身白衫被雨水染得发灰,衣角滴滴答答地坠着雨滴。
  他匆匆朝慕容羽点了点头,飞掠上前,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墨玉笙。
  墨玉笙两手垂在身侧,面如古井,没有太多波澜。
  他对着慕容羽道:“无咎,你先出去,我与他有话要说。”
  慕容羽正尴尬得抠手,闻言如临大赦,旋即转身,将门轻轻一带,坐在厅堂前的台阶上,看着玉珠从屋檐处一滴滴落下。
  天色晦暗,似那浓墨重染。
  云层厚重,压城欲坠。
  “今日的天空似乎比平日更阴沉”,慕容羽心道。
  屋内,炭火正旺,噼啪作响。
  雨声、炭火声,与二人的呼吸声交织一处。
  元晦见慕容羽离去,径直捉住了墨玉笙的下巴,不顾一切地贴了上去。
  他实在太想墨玉笙了,心里想,身体更想,恨不得将他揉碎了,一口吞下。
  墨玉笙却侧脸避开,“你浑身都湿透了,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两月未见,元晦巴不得直接挂在墨玉笙身上,哪里舍得松开。
  但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又担心把风寒带给墨玉笙,挣扎了小片刻,他还是松手,走进里屋换了身衣服。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从里屋出来,看见墨玉笙站在窗前。
  屋内幽暗,没有点灯。
  墨玉笙的背影,在窗棂间漏下的几缕微光中,显得愈发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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