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数,你不要插手。”
李连枝都要气笑了,“还能是你喜欢她不成?”
看着男人不置可否浅勾着的唇,李连枝渐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这跟她印象里的儿子不一样,她猜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猜到他是这个态度。
“没有,母亲。”
他很少会叫李连枝母亲,母亲这个叫法往往是带这些庄重的,李连枝也不由正色,淡着神色听他讲。
就见容叙神情里带这些难言的轻松,好像在回忆美好往事,娓娓道来:“在我成为植物人的那些天,我一直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只是动不了,将近五个月的时间,我几乎没有听见一点声音,你知道,这是能把人逼疯的安静。”
李连枝瞪大眼睛,听到他继续不急不缓说着:“她陪我说了很多话,带着我去晒太阳,用心经营我们的园子,带着我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散步,晒太阳,唱歌,或者是自言自语。”
“在我醒来的前几天,我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到她的触碰,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更无法回应,这很奇妙。”
“我原本以为,我只是喜欢一个热闹,有人声的环境,但你知道,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这也是他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结论,很奇妙,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她。
他从来都不喜欢热闹喧嚣,哪怕在成为植物人之后,想要听一听声音,但在醒来之后,他依然是一个享受孤独的人。
他依然讨厌喧闹的人群,无谓的对话,只唯独喜欢上了她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样子。
甚至比在昏迷的时候更渴望听到她的声音,她很矛盾,在人前会将所有的情绪掩下,很少说话,人后却能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好似做回了自己。
像一只胆小缩在壳里的乌龟,要很小心,才能哄着多说些话,多表露一些情绪。
容叙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更没如此剖心过,李连枝眼睫颤动着,张了张嘴。
半晌,她轻声说:“那如果,是她不喜欢你,她想要离婚呢?”
此话一出,容叙表情有一刻空白,两人对视着,半天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谁说的?”
李连枝干巴巴回:“小屯自己说的。”
容叙万年不变的笑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咬着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在笑,又不像。
李连枝:完了这是要气疯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连枝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起来,觉得好笑,但努力收敛住了,她左右观望着,装作很忙的样子。
“那,既然你有数的话,老妈不插手了。”说罢拍拍手,故作深沉地点着头出去了。
容叙虽然脾气古怪,但是从没做过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除了气他爷爷…李连枝挺轻松想着,对他还是放心的。
而身后,只剩下容叙一人,静静坐着,微微俯下身,双手架在大腿上,慢条斯理地一下一下掰指节,眼底晦暗不清。
第22章 吃小蛋糕
李连枝出到外面走廊上,纪屯在尽头背着身吹风,走近了,才看到她手里提着一袋子鸡蛋小蛋糕。
纪屯伸手摸出一个,嗷呜一下一口咬掉半个,眯着眼睛慢慢吃,好不惬意。
李连枝的出现让她一惊,纪屯瞪着眼睛,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差点咳出来,顺了口气才咽下去。
“阿姨你出来啦?吃小蛋糕吗?”纪屯把袋子递出去,笑的乖巧。
“好啊。”李连枝没有一点长辈架子,捏了一个出来吃。
小蛋糕是在医院楼下的小摊上买的,加了蜂蜜和鸡蛋现烤,又松又软,味道能飘出老远,一下就勾住了纪屯的狗鼻子。
“妈妈等会儿就先回去了,你想在医院待还是家里待都可以,有事给妈妈打电话。”
纪屯被按着顺了两下毛,看着李连枝离开的背影还有些愣,她又摸了一个小蛋糕出来叼在嘴里,嘴里含糊不清喃喃着:“妈妈?”
过道的风吹的头发都要吃进嘴里,纪屯胡乱拨开,往半敞的门里进去。
刚刚还热闹的房间此刻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单手压着自己的骨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头发有些长,盖住顶光,显得表情有些阴郁。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见着她露出如沐春风的礼貌微笑,刚刚的阴沉好像是错觉。
纪屯眨眨眼,有些想退出去。
“站门口做什么,进来坐。”
这是纪屯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带着久不出声的沙哑,像是缓慢流动的暗河,又低又沉。
纪屯摸摸鼻子,把门关上老实进来了。
房间内只有一排座椅,位置离容叙很近,且正对着他,纪屯低头坐下,默不作声吃小蛋糕。
她吃东西特别斯文,嘴抿得紧紧的,脸颊却一鼓一鼓,把食物在嘴里旋转着咀嚼,慢条斯理的,像什么小动物。
容叙不知不觉就盯着看了许久。
纪屯余光看到,想了一会儿,摸出一个来递过去,声音清脆道:“你吃吗?”
男人一顿,漆黑的眸子里酝酿着什么情绪,垂着眼凑过来,薄唇渐渐接近少女细长的指尖。
少女却忽然将手收了回去,容叙的身子就僵在半空,掀起眼皮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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