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却并没有因此结束,后来的某天,李成冲进办公室,掀翻了班主任的桌子,用几乎整个楼层都能听见的、如同野兽一般的声音嘶吼着:
“她是我女儿,我想让她读书就让她读书,不想让她读书就不让她读!关你们这些人什么事!”
“别唬老子,老子知道义务教育,但她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外面十六岁就出去挣钱养家的姑娘一大把,你们他妈的别挡着老子的财路!”
这件事情在学校造成的影响不小,林衔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围人探究的眼神,于是在舅舅和老师的建议下,回家休息了两个星期。
那两个星期她几乎没法入睡,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是李成的嘶吼声。
害怕和恐惧如同附骨之疽,将本来还算平坦顺遂的人生之路咬的千疮百孔,她抬眼只看到一片无尽的灰暗。
有那么几个晚上她甚至翻出了窗户,坐在窗栏上问自己,
为什么是她有这样的父亲?
但她最终没胆量跳下去。
两个星期之后,她回到学校。
舅舅照例把她送到校门口,然后拍拍她的肩膀,笑着:“去吧,好好读书。”
自那之后,李成再也没有出现过。
林衔月当时只以为李成是被舅舅吓跑了,就像当初在母亲葬礼时一样。
直到听李言才说起事情的始末,她才明白自己当时简直天真的可怕。
当年李成原先打工的工厂因为效益原因倒闭,新找的工作无法维持他宝贝儿子的金贵生活,于是把算盘打到林衔月身上。
就像他说的,林衔月已经十六岁了,又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子,随便做点什么就能养活他们一家。
学校那件事发生之后,或许是舅舅舅妈找到李成,又或许是李成找到舅舅舅妈,但无论哪种,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他们之间签了个协议,从林衔月高一开始一直到大学毕业,舅舅舅妈会每年给李成一笔钱,但条件是,他不能出现在林衔月身边,扰乱她的生活。
相当于舅舅舅妈用钱,保护了林衔月这六年学习生涯的平坦顺遂。
而这笔保护费的受益人,正是她自己的亲生父亲。
想到这,林衔月的眼瞳不由得划过一片阴沉,指尖掐进肉里,泛起细微的刺痛。
林子行的眼睛没从她身上挪开,自然是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眉间微蹙,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其实我最开始是不同意这个方案的。”
林衔月愣了下,呆呆地开口问:“什,什么?”
林子行的脸色很平静:“我当时的想法,要么我们打官司和李成争夺你的抚养权,要么我们就硬耗着,等李成知道我们的态度之后自己坚持不住先离开。”
“那为什么没有去做呢!”
林衔月急切地问:“为什么都想出办法了,最终却还是选择给他钱呢!”
林子行盯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半晌,轻叹了口气,声音很轻:
“因为我们都希望你没什么顾虑的生活。”
心脏里像是翻起一个巨大的浪,猛烈地向胸腔上冲撞而来,然后化作潮湿的水汽,顺着血管神经翻涌而上。
林衔月定定地看着他,脸上出现一瞬间情绪的空白。
“无论选择那两种方法其中的哪一种,你都免不了要受委屈,我们不想你受委屈。”
林子行接着道:“如果姑姑还在,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受委屈。”
浅薄的眼眶终是兜不住积聚的热气,汇成滚烫的泪珠从脸颊滑落下来。
她声音哽咽着:
“其实不用的,不用考虑我。舅舅舅妈,还有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了,我不想,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
林子行抬手擦掉林衔月脸上的泪珠:
“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衔月,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是不存在所谓的负担和拖累的。”
“你也不用因为爸妈给李成钱就在心里把自己判定成十恶不赦的罪人,当时的决定是他们两个成年人拍板的,别用这个来惩罚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
说到这儿,林子行笑笑:“你看,高中三年你有在努力读书,交好朋友,感受校园生活,考到京北大学,读自己想要学习的专业,上大学之后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有对自己人生清晰的规划,”
“衔月,你的每一步都在往前走。只要你一直往前,李成和李言才就会被你甩在身后,所以,千万别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影响自己的人生步调。”
林衔月恍惚了下,抬起眼睛看林子行。
因为湿气而一缕一缕的睫毛形成间断的阴影,像是把她的记忆切割开来,其中某段被定格放大,在视网膜上无比清楚地播放起来。
迎着她略微回神的眼睛,林子行笑了下,洞察一切似的:
“自从发现你知道一切却没有表现出来之后我就在想,你的确是长大了、成熟了、也更有主意的。”
“但是衔月,我们是出于希望你更好去做这件事,所以请你,也别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好吗?”
林衔月眼睫轻颤了下,没说话。
-
傅初白一脚油门开进俱乐部的车库后,先是绕道去看了看最近那帮小子的训练成绩,然后才抬腿上楼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经理老齐和陆宴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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