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被宿慈生送到二楼,精致的好似笼子的屋子里,柔软的床上躺着一个苍白如雪的女人。
  如果不是她微微起伏的胸膛,宿璟舟会以为那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你在这里陪着她,如果她愿意把你留下,你以后可以住在别墅里。”宿慈生好似施舍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小孩。
  如果他和向晚孩子能活下来,大概也会这么大吧,他恨不得杀死眼前的女人。
  但死那么容易,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想自杀怎么可能?
  宿慈生走了,宿璟舟站在床边没有动,他打量着床上的人。
  她盖着厚厚的被子,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和那天早上的红梅有点像。
  但她们不一样,即便这人闭着眼睛,宿璟舟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毫无希望的死气。
  她的手腕上缠着一层绷带,垂下来的指尖上都是细小的伤口。
  第28章 小舟从此逝
  她倏然睁开眼睛,挣扎的坐起身,一脸惊慌地盯着床前的人,见是一个小孩,紧绷着的身子微微松了松。
  宿璟舟看着她的眸子,单纯清澈,确实不一样,没有那个女人的贪婪和怨恨。
  “阿衍,你是阿衍吗?”
  宿璟舟摇了摇头,他没有名字,阿衍又是谁?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能在这里。”
  “这里是地狱,阿衍你快走。”女人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她大力地推拒着宿璟舟的身体,绷带被挣扎开渗出了血。
  宿璟舟抓紧她的手,冷声道:“我不是阿衍。”
  “不是。”
  过了许久,女人才慢慢冷静下来,她低着头,无力地瘫坐在床上,“是啊,我的阿衍已经被我亲手烧死了。”
  “他死了。”
  时间太久了,久到向晚都分不清什么是谎言什么是真的了。
  她疯了。
  她会把宿璟舟当成阿衍,温柔地抱着他,给他唱着不知名的歌。
  有时候会摸着他的头发,细细地看着他,手里划过他的眼睛,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阿衍长的不像我。”
  “因为我不是阿衍。”宿璟舟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那你是谁呢?”女人好奇地问道。
  宿璟舟一愣,他是谁呢?
  他大抵是红梅嘴里的丧门星,矿区捡垃圾的小乞丐,小院里的瘪犊子。
  宿璟舟留在了别墅里,但他不会每时每刻和那个女人待在一起。
  他要回小院读书,宿家的小孩不用去学校,每个人都有家教来教。
  只有在周末的晚上,他会来陪着那个女人,那个被宿慈生叫做阿晚的女人。
  在后来的几年里,在一天一天消磨掉的日子里,他们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宿璟舟坐在地毯上看着书,而向晚则时不时端一块小蛋糕给他吃,将装满果汁的水杯递到他的嘴边。
  过多了在外面被欺负挨打的日子,宿璟舟偶尔也会有一种错觉,这里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宿璟舟的脸上多了一点肉,向晚的眼角也带了一丝的笑意。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宿璟舟在慢慢长大,而那个两鬓斑白的老人更老了,眼角层层叠叠的皱纹,带着浅浅淡淡斑纹的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偶尔宿璟舟能看到向晚脖子上的红痕,胳膊上的乌青,他幽深的目光下是无可奈何的隐忍。
  又一个晚上,他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挣扎声,哭泣声。
  啪的一声里面响起清脆的耳光声,有人摔在地上,宿璟舟握着门锁的手微微一紧。
  他终于还是推门进去了,屋子里一片狼藉,向晚惊慌失措地拉着自己的衣服,扯着被子,颤抖着。
  地上的宿慈生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捂着下半身,地下是蜿蜒的血迹,旁边是带着鲜血的剪刀。
  医生带走了宿慈生。
  只剩下惊惧的阿晚,捂在被子里如孩童般嚎啕大哭着。
  宿璟舟掀开她的被子,拿被角擦着她的眼泪,“不怕,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
  “阿衍,阿衍,我害怕。”女人抓着他的手,细白的指甲深深的嵌在他的肉里。
  宿璟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怕,他已经走了,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你是阿衍吗?”向晚眸子里是满满的眼泪。
  “是。”宿璟舟的声音低哑干涩,“我是阿衍。”
  “阿衍。”向晚抱着少年单薄的身躯,“妈妈好想你。”
  “我,刚刚好害怕。”
  “剪刀,流了好多血。”
  “我不喜欢那样。”
  “嗯,没事的,以后,以后都不会了。”宿璟舟好似喃喃低语道。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该死的人不死,活着的人怎么能舒服呢。
  一声声的阿衍,在明知不是自己的情况下,宿璟舟还是挡在向晚的身前,替她扛下宿慈生一次又一次的怒火。
  宿慈生废了,他变得喜怒无常,他没有弄死向晚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要报复。
  宿璟舟看着向晚身上的鞭痕,他想得快一点,得再快一点。
  但他没有想到,还是来不及了。
  那一天,向晚还牵着他的手,尽管嘴角带着伤,但她很开心,眉眼弯弯的。
  “阿衍,妈妈教你跳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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