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一回是玩捉迷藏,顶着酒店无孔不入的监控,章纪昭被解平温柔又强硬地拽着一条腿从床底下拖出来,总之是很刺激感官的体验。
他脑子里一根筋发挥特工本能敏锐地观察四周,另一根筋不可救药地沉浸在恋爱般的氛围,两根筋拧在一起,强大的扭力让章纪昭精神极度紧绷,他每天几乎睡不到几小时,对上解平时精神却像上了发条,迸发出无比可怕的亢奋力量。
章纪昭单方面陷入了热恋,无论是他的肉体还是他的真心。
今天礼拜三,曾厂长邀请解平今晚参加自己侄女的订婚宴,宴会后有一个名为“罗马假日”的主题蒙面舞会,需要受邀者盛装出席,且必须是男伴携女伴入场。
曾厂长暗示过解平换一个小情人带,然而他在暗处观察多日,也大概明白章纪昭和解平打的火热,于是退一步劝:“你要真喜欢那个谁,也不是不能带来,让他换身女装来吧!最好不要让我侄女看出他是男的,我侄女被同性恋伤害过,最恨长得帅的男的搞同性恋。”
“嗯。”解平在窗边放了个烟灰缸抽烟,他抖落烟灰,垂眸时发丝被晨起清凉的风吹动,“不会出事,放心。”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谁?”
“我那个红头发的员工,你那么喜欢他,他本事不小,我不得给他升职加薪。”
这是想换人审查了,解平笑了笑:“我想想,嗯,他没说。”
章纪昭确实没和他做过自我介绍。
不知道他叫什么你跟他搞了那么多天?你俩居然还能每天搞到大清早不睡觉?
曾厂长语塞,不过又觉得合理,玩个人罢了,还是个最不起眼的打工仔,最多长相略有姿色,开口估计也是无趣,在一起也只有那点子玩乐的用处,解平懒得问也正常。
“行吧,按时到啊。”
“一定。”解平闲散道。
他抽完烟转身,本来阖上眼皮躺在床上的章纪昭不知何时起身,坐在床上用一种略加掩饰但他仍然再熟悉不过的爱慕注视他。虽然章纪昭皮囊冰刮出来似的冷,爱慕却是千篇一律且如出一辙的。
解平的终端手机不算漏音,他没按免提,只是手机通话音量稍大,章纪昭一字不落听完全程,右手搅进白被,他自觉生闷,这感受倒是稀奇,不论要替队员承担多少次不属于他的失误他都平心静气,没什么好生气的,大多事情他都看得开。
看得开也有一个好处,即便知道自己正在生气,章纪昭也能边冷着脸边想,他喜欢解平,解平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当然生气,然而自己忘了自我介绍也是实情。
他确实一直没找到恰当的时机介绍自己。代号没必要说,解平早知道他的身份,介绍自己的名字却很羞耻——他发现日常生活中“你”和“我”完全够用,介绍自己简直成了一种夸耀和自恋的表现。
解平在窗边凝视他,唇边白烟被身后冷气挟走,随后溢出些许笑意:“还困吗?”
章纪昭诡异地消了气,他想他今天得找个时间告诉解平他的姓名,哪怕解平觉得他自恋。“不了,今天要去做什么?”
他又进入了服务业工人的角色,不过章纪昭装懵懂装没脑子的方式就是板着脸,像教导主任,但他很漂亮,所以又不像教导主任。
有没有什么品种的小狗是成天拉着脸又去蹭别人裤腿的呢?
解平莫名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的笑含蓄而有分寸,好像一种成熟的引诱,点到为止,像轻易不放出去的钩。如果他想的话,他会在这里放一个钩。
“晚上去跳舞,你愿意做我的女伴吗?”
总有人会咬钩。
章纪昭坐在罗马梳妆镜前任由解平打点,看男人慢而精巧地在他脑后编出环绕的麻花结,他想,解平二十几岁时应当也会这么给自己编头发,他们都需要在某些时刻以女性面貌示人,而那时的解平无疑更加美丽动人。
哪个时期的解平他都很喜欢,漂亮的、英挺的,那解平会怀念以前的自己么?
无从得知了。
等到打扮完全,章纪昭便坐上了红色的敞篷凯迪拉克,老爷车造型复古,非常符合十日谈区的风格,不知道解平从哪搞来的玩意儿,他不问,解平也不说。
曾厂长绕路与他们一道开车去,解平开车门让他先进去等,章纪昭便百无聊赖地在车前镜打量自己。
半披肩的赭红长发,繁复的黑蕾丝镂空绸带下是若隐若现的一双烟熏长眸,吊带裙,解平没给他搭颈饰,但在他的锁骨上抹了细碎的亮粉,解平把他打扮的很漂亮,每根睫毛都刷得卷翘黑浓,他不擅长的眼线解平也画的很好。
想起《血腥神父》中举世著名的黑金长发神父美人,章纪昭没由来地发神,那时候解平风华绝代,美貌远超于任何人。
解平这辈子还有可能在他面前女装,让他亲自一饱眼福吗?
男人现在192的身高和体型已然不适合女装,除非打强效控制剂缩减体型,但那会无比痛苦,只有畜生才会强逼别人注射强效控制剂,他收回心思没再多想。
曾厂长于五分钟后驱车到来,解平也上了车,两辆复古的敞篷车并向开在公路上畅通无阻,地上的车少得可怜,有也是些价值匪浅的跑车和老爷车,反倒是天上的飞行器密不可数,多到阻塞,还都灰扑扑的,清一色的银、黑、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