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个离得近,有一个落在了徐亦两脚之间,要伸手过去还真是有点难度。
周嘉抬起头,“那个帮我……”看见人盯着书一动不动,周嘉决定还是自己捡吧。
空间本来就不多,加上现在他半个身体都低了下去,就显得更加拥挤,捡个破纸也费劲得很。
徐亦在人弯下腰的时候就紧绷着身体,眼睛虽然看着书,注意力却不得不放在身边那人身上。他怎么知道,人弯下腰是在捡东西,还是在准备什么新的方法整蛊他。
他能感觉到人的手在自己脚边,神经都跟着提高警惕。徐亦紧紧捏着手中的笔,左等右等间,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脚踝,干燥、温热的,停留了几秒后又松手离开,随意得好似一个错觉。
徐亦慢慢松了用在笔杆上的力,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在血色渐渐回缓间,他开始有些看不懂人了。
周嘉重新坐好,调整了一下姿势后就打开了纸团。
张牙舞爪龙飞凤舞的几排大字,写得啥玩意?
也不管前面的霍乘风了,周嘉把纸团揉成一把全部揣兜里。
没全看懂,但大概也知道霍乘风的意思。
有什么好不相信质疑的,他说了以后不会找徐亦麻烦了就是不找了,如果活了两次还是走一条路,那真真够没意思的。
十年后的大多数学校都改成了寄宿制学校,学生基本上都是住在学校、吃在学校、学在学校,反正就是跟坐大牢差不多,好处就是一个月还能回一次家看望看望亲属。
不过现在的青岩一中还是遵循着走读模式,学生周一到周六早上七点半准时上早课,下午则是固定的五点后放学。
铃声一响,教室里顿时跟油锅里滴进去了滴水似的炸开。
女老师手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的,“上课要是有这个热情,我就不相信咱们班数学成绩排不了第一!”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但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不减。
“下次月考一定考第一!”霍乘风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甩,喊这嗓子特别响亮。
女老师原本都不想多说什么,一听这话又来了点小脾气:“就属你嘴会说,上来给我照着原题抄,拿嘴巴考第一你是老大!”
“哈哈哈哈——”惹得众人又是一通哈哈大笑。
周嘉也跟着笑,就是笑得收敛很多。
只有旁边的徐亦始终都置身事外,认真地整理着自己教材和学具,同学们的打打闹闹与他无关,说说笑笑也同样与他无关。
他仿佛是这个班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如同一个具有实体却又透明的边缘人。
看着人背影渐渐走远,周嘉一回头就被一张过分靠近的脸吓了一跳。
霍乘风还在眯着眼睛看,恨不得眼珠子挂人背上盯着。
“太奇怪了,”霍乘风摇头,“我觉得你今天一下午跟换了个人似的……还有给我一种你很装逼的感觉。”他摸不着头脑地说。
周嘉看他,抓着人胳膊往前,跟扶盲人过路似的,“那你感觉挺不准的。”他只是老了,换一个人还真没有,“还有,你嘴一直都这么欠的吗?”虽然在他的记忆中一直都很讨厌,但有必要确认一下。
目送着徐亦拐进巷子,霍乘风这才回过头,“是吧……”他有些无语,又不要脸道,“我这不是童言无忌吗,还有!你就这么放过他会不会太随意了?”
“没随意,我考虑了四十五分钟。”周嘉松开人胳膊,一边走一边打量。
他对学校这条路还有点印象,偶尔看见路边几家熟悉的店面也能回忆起一些上辈子的记忆。
——“淮记刀削面,不要太宽的面,面不要太硬也不要太软,不要葱,不要味精,二十分钟内给我。”
“玉水轩饭店,一份叉烧盖浇饭,不要味精不要葱,叉烧有皮我不吃,要一瓶可乐,二十分钟内给我。”
“老吴混沌,不要紫菜不要葱,里面不能放味精,上面不能漂着油,二十分钟内给我。”
周嘉挑食,不爱吃的食物从来不碰,要是哪次碗里不小心进了点,他是那种宁愿全部倒掉都不愿意将就的人,有着饿死也不吃一口的倔强。
而上辈子的徐亦作为他的跑腿,光是在给他买饭这点就受够了各种刁难。
出乎意料的是,徐亦无一出错。
哪怕是跟周嘉每天朝夕相处的家人,亦或是从小跟周嘉玩到大的霍乘风,他们这些人都很难在吃食上十全十地记住周嘉这些又杂又多的忌口。可徐亦记得,在被迫中主动记住每一样他不吃的食物。
“?”周嘉被霍乘风拽住。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两人斜对面四五几米的位置,驾驶位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霍乘风用劲地努着嘴,瓮声瓮气地说:“那个你爸来接你了。”
周嘉眉头微蹙,顺着霍乘风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招他们这边挥了挥手,嘴角带着几分敦厚的笑意。
“别抓了,”周嘉拉下霍乘风的手,活动了下胳膊,“我先走了。”
“行,”霍乘风连忙补了句,“周末你有空来找我打游戏啊。”
周嘉径直走去,背对着人挥了下手,“没空。”
第5章
车开进小区楼下,司机刘叔扭头冲后面的男人说:“周总,到了。”
周启云这才不紧不慢地睁开眼,“把车开去洗洗,明天早上晚半个小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