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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他一个人来的?”他问陆怜。
  有升立刻点点头,看他皱着眉头,忙躲开放箱子去了。
  很快有进也抱着一个大箱子出来,身后跟着只穿着单衣的郑芳寻,他正想上前,就见陆怜又从门后冒出来,不客气地把一团雪白狐裘丢到郑芳寻怀里,扭头冷眼看了看他,坦然朝他走过来,却在经过时故意地撞了邬思明的肩膀。
  邬思明的火一下冒上来,正欲发作,却见郑芳寻高兴地追上来,“等我一起,隐白!”
  这么多天了,自从陆家出事以后,邬思明还是第一次见他脸上有这种笑容,一时心情复杂,吞下了这口气,跟着上了马车。
  一行人踏着夜色往镇外走。
  来时这车上就他和郑芳寻两个人,现在多了个陆怜,怎么看怎么挤,郑芳寻坐在中间,看着他俩黑着脸对坐,觉得气氛不对,伸手去拉陆怜,想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来坐,陆怜却直接甩开了。
  “你干什么?”邬思明眉下黑极了。
  “我嫌挤,不行?”
  “嫌挤就去坐车顶,车顶宽。”
  “你这么武功高强又何必坐车呢?不如去飞檐走壁吧!”
  “你!”
  “哎好了好了!”郑芳寻赶紧拦在中间,起身让开里面的位置,把陆怜推进去坐,“等到了下个镇子,我再买一辆车,行了吧?”
  “行,正好我一个人坐,清净。”陆怜话音未落,邬思明就冷哼一声,“你倒是真有脸想,你凭什么一个人坐?”
  “那你去坐?”
  “你凭什么留这?”
  “你有病吧?”走也不行留也不行,“我坐你的车了?”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郑芳寻忙伸手打岔,推邬思明,“你出去,跟有升有进坐车头。”
  邬思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陆怜抱着手哼笑一声,“该。”
  “你就惯着他吧!”
  邬思明气得掀帘子就出来了,抱着剑盘腿坐到车头,闭目打坐,两边有升有进对视一眼,都默默缩紧了屁股不敢招惹。
  邬思明出去了,车内就剩下陆怜和郑芳寻两个人,反而沉默起来。
  夜静,只有马车摇晃细微的吱吱呀呀,陆怜掀开窗帘往外看,马车已经出了镇,正好经过回山上小路的路口,陆怜仿佛看到霍春生急慌慌地从那漆黑的缺口里冒出来,在漆黑冰凉的夜里找他,他心一抖,忙停止想象,收回了视线。
  他的反应都被郑芳寻看在眼里,郑芳寻有一肚子话想问,此刻却不知该从哪问起,犹豫了半天,陆怜却先开口了,“你来找我,你爹知道吗?”
  “知道……”郑芳寻有点心虚,“现在应该知道了。”
  陆怜靠在角落,淡淡地看着他,“也是,他要是知道肯定不会放你来。”
  “怎么会,他答应过陆叔叔,一定会保住你。”郑芳寻着急解释,却在陆怜淡然的目光中先露了破绽,意识到自己前后矛盾,又找补,“爹他……虽说案子了结了,但是负责督察此案的官员还留在抚州,爹他抽不开身。”
  “御史还没回京?”
  “是御史张大人手下的都事,姓项,说是在抚州还有私事处理。”陆怜关注的地方令郑芳寻有一丝疑虑,“隐白,你……你为什么突然愿意跟我回去了?”
  陆怜心下一滞,但面上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有点不耐烦道,“不是你非要我回去的吗?”
  “是、是……”郑芳寻尴尬地笑了两声,又抬眼看他,“隐白,先前我同你说,陆叔叔是自愿这事并不是骗你,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其中缘由。”
  陆怜哼了一声,偏头看窗外,风把窗帘吹得飘飘荡荡,露出马车外更黑的景色。
  父亲获罪后至今,无数个夜晚,陆怜在脑中反反复复地想过,这案子无非两个结果,要么推合适的人出来顶罪,保全郑家这棵大树;要么郑家倒台,覆巢之下,在他手下的一个也逃不了。
  父亲是郑海心腹,一应事务多半都经由父亲之手,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父亲根本不是自愿,而是没有选择,他无法把自己摘干净,唯一能做的就是求郑海保住自己妻儿家人,赌郑海的一点良心,可保不保的还不都是郑海说了算?郑海决心壁虎断尾,那谁也奈何不了他。
  陆怜明明都清楚,可就是忍不下这口气,故意质问,“你既然说是自愿,那我爹换的是什么?郑大人又给了吗?”
  郑芳寻很为难的样子,只道,“隐白……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所有证据矛头都太巧太明确了,这不仅仅是你我两家的事情,这是党争!你明白吗?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事情,一步走错,也许就连我郑家也会……”
  陆怜冷笑一声,“那你非要带我回去干什么?你就不怕再让人查出什么来?”
  “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我们、我……”郑芳寻急红了脸,可话说到一半又卡住了,深深吸气,转了话头,”父亲既然已经答应了陆叔叔,那你的命理应由我郑家来保全,于情于义,我都要救你的。”
  陆怜却只是淡淡地偏过头,“恐怕这只是你一厢情愿。”
  “我说到做到!”郑芳寻竖起三根手指,认真地看着陆怜,“我发誓,无论如何,我一定保全你,哪怕是拼了我自己的命!”
  他话说完,马车内外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旷的官道上只剩下车轱辘单调重复的声音,有升有进对视了一眼,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邬思明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看不见的前路,目光深邃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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