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小厮也没点眼色,赶紧让人把这地上的东西收拾了!”
  “这余府待客之道就是让人在宴会上干等着吗?”
  小厮福至心灵,赶紧着人再去催余二公子过来。
  季随俯身拾起滚至脚边的膏药,前来收拾残局的小厮端着托盘在他旁边,只见对方的手捏着膏药的手停了许久,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似乎是动怒了。
  小厮不敢催促,眼睛也不乱飘了,等季随把膏药放入托盘中时,小厮抬起头,果真见对方清隽的眉目冷了下来。
  温知满畅快地看着季随,这人越生气,他就越高兴。
  只见季随回首看向身后的人。
  他当着温知满的面对着程连云说道:“除了程大人之前要找的那本书,他们还找了一些前朝的名画带了回来,在下一向看不懂这些,程大人若是喜欢,也一并带回去吧。”
  挑衅!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
  温知满和季随认识多年,一下子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人拉着温知满,他气得破口大骂:“你季随是属狗皮膏药的?专门犯贱粘别人的东西?”
  之前勾人还知道背地里勾,现在都嚣张到他面前了!
  那青年偏了一下头,温知满推开拉着他的人,挽起袖子上前,冷不防对上季随冰冷的目光。
  他动作一滞,攥紧的拳头松了些力气。
  等等,自己好像打不过季随——
  他捋起袖子又松垮地垂了下来,遮挡着纤细的手腕,见面前的人一步步朝他走来,心中警铃大作。
  该死,这人不会要打自己吧!
  温知满心中一慌,想起自己来的急,没有带打手过来。
  方才还在拉架的人见止不住了,瞬间作鸟兽散,生怕两人打起来殃及池鱼。
  没了周围人劝架,两人之间的的气氛冷凝。
  季随比温知满高出半个头,温知满瞪着对方渐渐靠近的动作,不想露怯,只好气红着脸挺直腰杆。
  大概是一直被娇养到大,他很少受委屈,此时眼眶微红,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一缕一缕,鼻尖的红痣因为紧张而发颤,殷红的唇一张一合。
  惹眼。
  或许温知满都没意识到自己居然气出来泪了,不然以他的性子绝对会先擦泪。季随盯着对方虚张声势的脸,脑海中莫名得到这个判断。
  温知满看着自己与季随逐渐靠近的距离,咬牙道:“狗别挡道!”
  余府的小厮急得满头大汗,目光看见一道人影,神色喜极欲泣。
  下一刻,温知满就被人揽着肩膀拽得后退一步,与上前的季随拉开了距离。
  两人一下子被分开了。
  季随欲抬起的手动了动,没有阻止余竟带走温知满,只是目光在对方揽着温知满肩膀的手上停了一瞬,神色多了丝隐晦。
  -
  余竟飞快地跑来拽着温知满连走好几步。
  他缓了缓跳到嗓子眼的心跳:“我一会没来,您就差把我这地儿给掀了。”
  一个是侯爷之子,在朝中还担任官职,一个是尚书之子,才华卓越前途无量,真在他余府打起来,那可了不得了。
  温知满悄摸松了口气,他声音上扬,对好友说:“他还敢打我不成?!”
  他不愿意落季随的下风,心中恶狠狠地想早晚要出这口气。
  他再回头时,季随和程连云已经走远。
  余竟被温知满掐得表情狰狞:“松手!兄弟的胳膊要断了!”
  *
  离开余府之后,程连云就跟着季随到了云汉楼。
  这是个临江的二进式茶馆,环境雅致,不少文人墨客在此谈诗论赋。
  季随把人带到雅间之后,就径自坐在窗前看着江面。
  程连云翻看着这些书,喜道:“是这本!不知季二公子是在哪里找到的?我听人说这本书早就被随着战乱找不到了。”
  季随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自然垂放在腿上,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对于程连云的激动没做出任何反应。
  程连云抱着书,目光又停在旁边放着的那堆书画上,字画文章大抵是文人共有的喜好,他询问:“我能看一下那些画吗?”
  没等到回复,程连云便当做他默认了,他撑开一幅幅画卷,如此珍贵的古籍名作就在自己的手中,一时呼吸都小心许多。
  “今日我听见程大人喊小侯爷知满,是不是有些不合礼制了。”
  程连云从画中抬起头,诧异道:“我们朋友之间……这么喊不可以吗?更何况是知满要求的。”
  咔嚓一声清脆的崩裂声,程连云的话头一顿,循声瞥见季随手中好端端的茶盏裂成了冰裂纹。
  季随把茶盏放下,程连云梗了一下,季随身后的小厮青隐解释道:“不知道是哪家做的茶盏如此劣质!险些伤到公子的手!”
  季随的话很直接:“他不懂,莫非程大人也不懂?”
  “如今程大人刚入朝为官,不小心谨慎的话,少不了有人弹劾。”
  程连云沉默一瞬:“……多谢季二公子提醒。”
  自从他科举成名之后,很少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更何况还是被一个年龄比他小的人教训,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好低头继续看画。
  画筐子里有一副被标记过的画,外面挂着流苏,程连云手指解开外面的绳子,画卷哗啦一声展开,未来得及看清楚上面画了什么,猛地被人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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