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魔兵提着冥火灯,照亮了每一个阴暗角落,什么也没有发现。
  每日最煎熬的时间过去,地牢又恢复了死寂,序挽从装货的废弃木箱内翻出,对静安招了招手,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余光瞥见牢中趴着的那具血淋淋的身躯,心中一阵抽疼。
  这些日子他都是这么过来的,藏在木箱内,只有等狱卒离去,才敢钻出来悄悄看上仑灵一眼,却连给对方送一点儿伤药都做不到。
  静安跟着他爬了出去,一眼便看见了仑灵,地牢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大部分是从他那儿传出来的。
  “他……死了吗?”
  序挽泪光闪烁,哑声道:“我倒希望他死了。”
  仑灵是个很能忍痛的人,他们逃亡的路上经常受伤,却能瞒好久不让他知道。
  可自从进了这地方,他每日都能听见仑灵的惨叫声。
  生不如死,序挽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幽深的通道中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序挽警惕的竖起耳朵,拉着静安再次藏到了木箱中。
  锁链稀里哗啦碰撞,牢门再次被打开,侍卫拖着一具沉重的身躯扔了进去。
  冥火幽幽照耀,地牢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九方苍泽睁开一只眼睛,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虽有秋负雪给他的保命咒印,但那夜濋下手着实狠毒,叫他吃了不少皮肉苦。
  “仑灵……仑灵!”
  他拍了拍身侧人的肩膀,小声呼唤着,仑灵满身血迹,新鲜的血珠滴落,伤口未曾愈合便又被打出了鲜红。
  这一下刚好碰到了损伤的筋骨,仑灵无意识发出一声痛哼,被生生疼醒了。
  他看着面前那张五官深邃的脸庞,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尊上……?”
  人还活着,九方苍泽暗暗松了一口气,揽着肩膀将对方搀扶起来。
  却不想又碰到了哪处伤口,只见仑灵突然浑身一颤,抽搐着跌在了地上。
  这时九方苍泽才看见,他肩膀的关节处,两根长钉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仑灵顺着他的目光动了动眸子,说话有气无力,“……我发明的磨人法子,到头来……竟用到了我自己身上。”
  九方苍泽从袖中掏出一粒丹药,放到仑灵嘴边,“吃下去,保命的。”
  仑灵乖乖张开了嘴,一阵剧烈的痛楚袭来,却能明显感觉到气力恢复了许些。
  九方苍泽解释道:“阿雪给的药,灵气总会与魔气冲突……他在结界外接应,我来救你出去。”
  仑灵在他的帮助下倚坐了起来,喘着粗气,“尊上……我死不足惜,不值得为了我冒险。”
  “说什么傻话!”九方苍泽不悦皱眉,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响动,他赶紧拉着仑灵趴在地上装死。
  “尊上?”少年的嗓音有些稚嫩,九方苍泽一怔,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湿润圆溜的眸子。
  仑灵听到这声音,更是一阵激动。
  九方苍泽哼笑一声,再次将人扶起,“你要是死了,你家挽挽可就没人照顾了。”
  泪水忽然抑制不住往下流淌,冲刷了脸上的血污。
  仑灵哽咽着爬到了牢门前,看着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儿,想要伸出手触碰却又担心自己这一身血迹更脏。
  “挽挽……我不是让你跟着萧长一起逃吗?”
  序挽抹了一把眼泪,双手穿过牢门抱住了他的手腕,呜咽道:“可是我舍不得你。”
  这一刻,仑灵感觉自己的心比钉入长钉的那一刻还要痛。
  好不容易圆润了一些的脸颊又消瘦了下来,少年十分胆小怕事,也不知怀揣着多大的勇气,流了多少害怕的泪水,才为了他踏足这儿堪称炼狱的地方。
  千言万语环绕心头无法诉说,仑灵将那只手贴上了自己脸颊,流着泪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傻挽挽……”
  “那个……”静安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多余,所以只探出一个脑袋,举手小声发问,“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几人齐齐将目光移向了她。
  九方苍泽眼神不好使,使劲儿揉揉眼睛,“你是静安公主?”
  这女孩不像魔族,若真是静安,倒省了他到处找人了。
  “是……”静安有些胆怯地点头。
  “你未婚夫到处求人救你。”九方苍泽好心解释了一句,毕竟若不是她,秋负雪也不能名正言顺来凶自己。
  序挽眼泪一流出来就止不住,看得仑灵心疼难受,攥着对方的手柔声哄了好一会儿,却突见那稚嫩的脸庞变了神色。
  “有人来了。”
  序挽低声说了一句,而后立刻和静安钻回了箱子,而九方苍泽二话不说就趴下装死。
  两个狱卒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序挽他们藏身的箱子上。
  打量着牢中两具狼狈的躯体,其中一个感叹道:“啧啧,真可怜。”
  另一人却嗤笑,“心疼他们做什么,作威作福的时候也没见给咱一分好处。”
  “也是。”那狱卒点头,过去将牢门打开,踹了仑灵一脚,紧接着狠踩上了他的肩膀。
  “呃啊——!”仑灵仰头发出一声惨叫,狱卒听后哈哈大笑,又残忍踩着他的脸,使劲碾了几下。
  “仑灵,你爬起来给大爷我磕几个响头就放过你!”
  另一个狱卒也进了牢房,“折腾他有什么意思,要我说这位才是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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