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周恪无奈退出,没东西止住,淅淅沥沥流了一地。
人声隐隐传来:“那边好像有动静?”
“不会是贼吧。”
“那边只有一块玉米地什么都没有,连不值钱的玉米前不久都摘光了,怎么会有贼去那里。”
“说不准呢,咱们要不去看看?”
“就你事多,那快去去看看,这天冷得很我还想早点回去抱媳妇呢。”
“……”
馒头瞪大双眼,动作慌张地穿裤子。
等两人走到玉米地时,中央只有一小片被踩倒的七零八落的玉米杆子。
村民鞋底重重碾了一下地上湿漉漉的土,鼻尖充盈着一股子腥膻气,“这啥也没有啊。”
另一人搓了搓胳膊:“快走吧,天怪冷的。”
玉米地附近,烟蓝色夜幕下,两人人影慢慢走着。
馒头泪盈于睫,整颗心还噗噗直跳,沉浸在差点被人发现的惊慌中,不断拍着胸脯:“刚才可吓死我了,要是再晚点怕不是要被发现了。”
“让你受惊了,”周恪也有些自责,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魔怔了般,很多时候只要碰到馒头的身子就有些情不自禁,这次差点酿出祸事,谁让他媳妇身子太软。
夫夫俩手牵手回家,正值情浓蜜意时,却见周母脸色铁青等在门口。
老太太强势了一辈子,临到晚年亦是不容小觑。
梳得齐整的银白头发贴着头皮,后面别一根老式银簪,瞪了一眼周恪,看也没看他身旁的馒头,只落下一句话,“跟我进屋。”
说完转身进屋。
馒头本笑意盈盈的嘴角准备瘪了下来,惴惴不安地走在周恪身后,周恪察觉到馒头紧张的情绪,安抚地摸了摸他脑袋,柔声道:“没事的,不要怕。”
“一会儿不要哭啊,坚强点。”周恪笑笑。
馒头仰头,看着周恪的模样恍惚了,原来对方已不再年轻,岁月和经年的操劳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眼角泛起温柔的小细纹。视线逐渐模糊,眼前人张开双手:“要不抱一下?”
重重点头,跌入温暖怀抱,踏入门坎前仿佛生死诀别,他们两人紧紧相依抱在一起。
手被对方牵起,馒头落寞低下头,嘴角艰难牵扯出一抹笑,眉眼都黯淡下来。
自那次梦中后,两人暗处也对了一番细节,而很多细微支持竟与梦中不谋而合。
他心知周恪父亲早逝,让周恪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亦是周父临死前留下的遗愿,让周恪和自己在一起,那不是背祖忘宗吗?
他觉得这事很难,依照周母说一不二的品性,能让这位老太太点头更是难上加难。
现在他一见到周母就犯怵,也不知周母干瘪瘦小的身躯为何能有这么强悍的能量,他和小鸡见了老鹰似的,难道这就是人类婆婆对儿媳天生的血脉压制?
一走进里屋,周母矮小的身形站在那双手一背,模样颇为狠厉,正准备亮开嗓子出言拆散这对鸯鸯,周恪膝盖直接直挺挺砸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身板挺得笔直,“妈。”
“你这是干什么!”
周恪跪在娘面前,目光如炬直视着母亲,半点不怯,“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女人,我只喜欢馒头一个,就算要娶我也只会娶他当我媳妇,你就断了让我娶别的女人为妻的念想吧!”
“你……你……”周母气得眼前发黑,抖着手指着周恪鼻子,“你”了半天再发布出一个字,“你是要气死我啊!”
周恪沉闷不语,低头匡匡开始磕头,直磕到额头糊了一片血,粘稠的血液流下来,挂在眉毛、睫毛上,甚至有些进了眼睛,模样颇为骇人。
“妈,不管你点不点头,会不会应承下我们的结合,我这一辈子也只会有他一个。”
馒头被这副场景吓到脸色煞白,想去跪在地上的周恪,拉了拉没成,眼睁睁看着周恪“咚咚咚”磕头,心里酸涩难言,眼圈通红快要落下泪来。
周母仓皇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摇头哭道:“你怎么会喜欢男人呢?你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从小到大,你是多乖一个孩子,从不忤逆我,只有在娶媳妇这事上和我作对了多年。
我以为是你没找到个知冷热的贴心人不肯将就,可你怎么会喜欢男人啊!你对得起周家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难道真的要把你爸活活气死才罢休!”
见周母沧桑的脸上滚下混浊老泪,知道自己让娘伤心了,他心头复杂难言,也不知是何种滋味。
他不愿让母亲伤心,可更不愿松开紧紧抓着馒头的手。
人活一辈子就已经很难了,能找到喜欢的人更是三生有幸,如果他不抓稳了抓紧了,万一把馒头丢了怎么办。
百年之后终究是对方陪他过完下半生,这世上唯一与他灵魂契合的只有对方。
馒头是他心上开出的花,是爱意的承载,他一千个一万个是不会放手的。
“说!你和不和这个男人分开!否则连你这个儿子我也不认了!”
周恪咬死牙关,默不作声又磕头,那架势好似要把地砖磕烂了,“咚咚咚”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每个人心头,额头早已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血腥味弥漫开。
馒头不忍直视背过身去,低声啜泣着,自责愧疚充盈着内心,他感觉造成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好、好!好得很,在外面几年就学坏了是吧,”周母站起来无头苍蝇般转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