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可是自己若是这样沉沦下去，就像回到了某个舒适之地，想要一直一直睡过去。
  “你还想活下去吗？”
  那个好听的声音问。
  即使不知道那个声音是谁，但是自己却第一次想要相信。
  活下去……
  如果可以……
  我朝着那只蝴蝶伸出了另一只手，却觉得遥不可及。
  “那么，就请和我结缘吧。”
  结缘……
  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回应，那只蝴蝶从我的指尖飞走，停在了我另一只手上。
  黑暗中，能看到它不停地向上飞去，而自己也似乎飘浮起来。冰冷的海水从一开始只是轻轻从身边经过，到后来变成了完全的逆流而上。
  耳边传来了海浪声，周围的黑暗，被一点点火光驱散了。
  我想起来细草和我说过的话“黑寂的海面上，一束火光突然出现。火光分裂，滋生，最终成百上千，沿着海面直达天际。”
  就像现在一样……
  那只蝴蝶就如同那一束火光，逐渐变成了两只，四只……直到我周围的黑暗被全部照亮。
  那些蝴蝶在我的前面翩飞着，而指尖那只却从未远去，它们静静地飞着，也照亮着前方的路。
  火光让被冰冷海水浸湿的身体再次温暖起来，我也终于不再只是依靠那只蝴蝶带来的力量而前行，而终于能够自己慢慢地跟上那些蝴蝶。
  拥簇着我，蝴蝶们继续向前飞，最终——
  “咳咳！”
  咸腥的海水从我嘴里吐出，而最熟悉的夏夜海风正吹拂过我湿润的脸庞。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海面上——那是那些小小的火蓝蝴蝶组成一条路，自己正站在这条路上。
  周围很寂静，环顾四周，没有见到熟悉的场景。可在这满是火光的路上，我看到了远处海水摇曳着星光，我忍不住抬头看去，那深黑色的天空中，并没有月亮，可是满天繁星也让人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我看着脚下的路，这一条被海面上的星火照亮得通明的路，一直延伸到了天际海边。
  抬脚向前走去，而火蓝的蝴蝶在我走过之后便消失了。
  “重逢之时，途经绯红的花道。但是，这里只有火光照亮的道路，你可还喜欢吗？”
  我的身后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仿佛一瞬间，我能看到灯火通明的离岛，以及如同红缨歌坊一样的华美的——
  离人阁。
  停下步子，我终于转过身来，看那曾经绝美的歌姬。
  第46章 星夜火海（下）
  “您是……阿离？”我抬头看到那美丽的容颜后，脱口而出了这个名字，但我又想到了什么，“不……抱歉，多谢您救了我。”
  “阿离？真让人怀念啊。除了那个人会这么执着地叫我，现在大概没有人再记得这个名字了。”
  “不，还有人记得。有人记得那个奇迹。”
  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条小船，她轻快地跳上去，又看着我说：“是吗？即使换了一个身体，这颗无垢之心依然美丽。”
  对比她的从容，我显得有些无措。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不知所措，她站在船上，笑着问：“要不要和我一起再去离岛看一看？你该不会想一直站在那里吧？”
  我被她的笑容晃了眼，脸也不禁红了：“好、好的……”
  我上了船后，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她旁边：“阿离……不，不知火……”
  总觉得叫什么都不大对。
  “如果是你，我不介意哦。”她微微偏了头看我，“曾经的离人阁，就如同现在还在燃烧的红缨歌坊。我并非人类，却也是阿离。”
  阿离……
  一瞬间，我想到了海边那个老船夫，有些迫切地问出口：“您还记得那个阴阳师吗？”
  “阴阳师？”好一会她才站起来，侧身看我继续说，“你去见过那个人？那他一定和你说了我的故事。”
  “那么，一起去见见他吧。”我也站起来说。
  她没有说话了，反而抬头看天空。我不禁有些担心自己的话，是不是触碰到了她的心事。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你明明更应该担心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先问我的事呢？”她转过身来看我，“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变。”
  她乌黑的长发随着夏天的海风轻动，蓝色的浴衣衬着她白皙的肌肤，一双乌黑的眸子望着我，却又不像是在望着我。
  “您……曾经认识我？”我被她盯得脸上发热。
  船边有点点火光在流动，它们推着这只小船慢慢地向前走着。偶尔出来的火蓝蝴蝶在我们周围自由地飞着，落在哪里都不受拘束。
  “我还在离人阁的时候，就是穿着这一件衣服，跟着……小夕夏一起去见那个阴阳师。”她跳上了小船的船头，看了我一下后，移开了眼神，“也像现在这样，和他一同出海游玩。他给我写了一首和歌，那天的景色真是让人忘不了。”
  “夕夏……对了，和歌……”我站在原处，想到了那个独眼老人给我念的和歌，“是不是繁樱迷人眼，花飞四月终有尽……”
  就像那天老人给我说的故事一样，眼前的这个穿着蓝色浴衣的绝美歌姬，在海面上跳起了舞。
  那些原本在海面上散开的点点星火又聚在了一起，成了照亮她舞蹈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