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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里吵吵闹闹的码头仓库,今日出奇的安静。黑色铁门半掩着,里面走出来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一笑便露出经年累月被烟熏黄的牙,“还真是准时,季公子就这么一个人来了?”
此番场景,季无谢料到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了,不过生意场上耍这种手段,实在是为人所不齿。季无谢也不是全然没有防备,叫陈冼做好接应的准备,算算时间,已经在来的路上。
对方朝身后轻挥了挥手,上来七八个肌肉发达、凶神恶煞的黑衣打手。
“老规矩,别响枪。”
闹出动静惹来附近的巡警就不好收场了。
他悠然自得站在一旁围观,然而一口烟弥散的时间,神色却逐渐紧张,直到最后捻灭了烟,手颤颤从腰间掏出了枪,瞄准前方正在打斗的男人。
子弹发射的前一刻,被人打掉手枪。陈冼带着人及时赶来。
他带着人来也没什么用处,因为这里让季无谢给解决得差不多了。
离开前,季无谢忽的又给靠近铁链栅栏捂腹斜躺着的那个补了一脚,一脚踹开。
原来是打斗间那枚平安符掉落下来,不偏不倚正被那人压着。
季无谢俯身捡起,抚平褶皱,妥帖收进衣服里。
陈冼看得仔细,不就是一张破纸嘛,还什么平安符。那日澜殊寺住持都外出做法事去了,哪里还有高僧给符纸开光?庙角下倒有不少卖这些小玩意儿的摊贩。季无谢也都是知道的,居然还能当宝贝似的。
不等他腹诽完,那边被团团围住的人自知行动失败,也不做挣扎,忿忿道:“季无谢,提醒你一句,凡事也不要做绝了!”
而后扑通一声投身入水中。
季无谢神色凝重,提枪在水中打了几下,直至水面泛起红色暗纹。
“收拾东西,回去。”
没说去哪儿,陈冼也能迅速捕捉到他的意思。
结合这几日的动静来看,即将要有战事的传说不假。况且在这边处处受军阀牵制,不如港地如鱼得水。
“那要不要带上林小姐?”
还没等到回答,陈冼后知后觉第一次觉得自己多嘴,还用得着问么,那定是必然的。
——
天空阴沉沉的,起了一层雾气,远处那些房屋建筑黏黏地融化在白色雾气里。
林清嘉近来感觉十分困乏,午饭过后吃了碗绿豆汤,愈发觉得倦意上涌想要睡午觉。一睡午觉,必定又是昏昏沉沉睡到下午五六点,中间两三个小时就像被偷走了一样,无知无觉就过去了。
这次一醒来,与平常时候的感觉又有所不同。
八角薰笼中的香料袅袅绕绕燃出烟篆,味道幽微静谧,是安神香。
她看一眼外面,天色都黑了。难怪她睡了这么久。
她站起来走了几步,忽然发觉这屋内的布置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地面轻微晃动几下,站不太稳,本想去扶着墙边,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门帘挑动,季无谢走了进来。
林清嘉问:“地震了吗?怎么感觉在晃?”
“还是我睡太久,把脑袋给睡晕了。”林清嘉晃晃头。
“不是幻觉,确实在晃。”季无谢拿过木桌上的茶具,倒了杯茶,“我们在船上。”
“……”
30.凛冬
林清嘉跑出去看,外面果然是那浓蓝的海,浮着浩浩荡荡的烟波雾气。
季无谢径自拂去了那层茶沫,推过去茶杯,向她解释了缘由,“这阵子不大太平,带你过去避一避。”
一趟船坐得昏沉颠簸,林清嘉也有点不真实感,面对着雾气缭绕茫茫无际的海,无端感到脊背生凉,像是误入宿命般的鬼魅之境,挣扎不开,逃离不掉。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惶恐不安。
下船时甚至脚步不稳,踉跄了下,一股力量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强势地将她稳在身前。他的气息仿佛占领林清嘉周围的空气。
季无谢提醒道:“当心。”
这一片近海,冬天便显得格外潮湿阴冷,风直直地往脖子里钻。
铺着石子路的花园里,林清嘉将厚绒的连帽斗篷裹紧了些,绕过那枯萎花藤做的秋千,后头有跟过来的侍女,“外边寒气重,姑娘何必出来呢?”
来这边已十几日有余,林清嘉对这边的人和事物都还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季无谢是那个叫季骁的人的螟蛉子,季骁这人她没见过,但从别人的描述中也知晓他是个背景可怕的人。
她是个六亲无靠的人,所以不得不当心,就拿前厅的宴会来说,看出来别人的不喜与敷衍,她也不耐烦去斗嘴皮子,宁肯出来散步。
“好孩子,怎地一个人就出来了?”
一语未了,只见月牙门那边出来个太太模样打扮的妇人,身着一件织灵芝纹的织锦旗袍,略暗的朱红色,明艳又不失清贵。后来回想起来,那应该是当时时兴的桑子红。
林清嘉不认识她,又不知道该叫什么,那双堪比天色清亮的眼睛,只怔怔地望着她。
杨太太倒是很熟稔地同她交谈,“这孩子乖巧,我一看便喜欢。”
又拉过她的手,说些体己话,问几岁了哪里人,在这边是否待得习惯。
从交谈中,林清嘉也逐渐知道,原来这位杨太太,就是这处的女主人。
这十余日来,她被安置在一处客房,活动的范围,也只有那偏僻的一角,从没有见过她。</div><divid="linecorrect"><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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