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其中一个alpha说:“能确定他们经过这里。前面有水源,先休息一下吧。”
白木靠在树旁,低着头,手心出了点汗,在裤腿上摩擦了一下。
这种环境压抑狭窄,枝桠很低,几乎直直戳向面前,让他不太舒服。
程犀说:“说了不需要beta参与协助了。到时候别拖人后腿。”
白木没讲话,平复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
刚才讲话的另一个alpha喝住他:“程犀。”
他们这次执行任务的小队有四个人,两个alpha,两个beta,其中一个beta在外面维持信号联络和物资供应,而白木跟着他们进来。
这个女性alpha叫由岸,是小组队长,负责观察状况下达指令,有时候也会协商组员冲突,比如眼下。
她有一个beta伴侣,脖子上带着的吊坠里装着他的照片,有时白木会瞧见她看着照片出神。
程犀被她制止,显然也回忆起什么,于是止住了话头。
白木站在溪流边,脚踩在石块上,仔细观察附近草丛和灌木,风一吹,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们正在处理一个案件,一路追踪犯罪嫌疑人的脚步到达这里,要确切掌握犯人的去向,然后通知其他小队抓捕移交相关部门。
程犀走到他身边,感受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已过去几天,信息素味道很淡,几乎分辨不出来。
他以前有过腺体疾病,如今标记和释放信息素功能正常,但对信息素的察觉性不太好,一直避讳提起自己的缺陷。
然而眼下还是开口奚落beta:“alpha的信息素就是最好的线索,你学的那些知识体系派上用场了吗?早就应该淘汰掉了。”
“没有alpha的话,你一个人怎么能走到这里?很快就会迷失方向了吧。”
他站得稍微有些近,白木根本懒得理他,走开了。
程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些自讨没趣。
最后任务还是顺利完成了,结束之后,白木告假了几天,理由是高热不退。
所以程犀一连几天没见到他。
但那之后应训生有一个庆祝聚会,通知了地点和时间,程犀以为白木不回去,却没想到在角落里看见了人。
beta靠在椅背上,身体融入身后的一片阴影中,灯光又昏暗,很难被人发现。
程犀说:“生病了还喝酒?”
哈。白木没讲话,又饮了一口酒。
程犀在他旁边坐下来,语气讥讽:“你这是在干什么,借酒消愁?因为自己是beta所以不觉得身体重要,你有什么可愁的?”
白木天天听他左一个beta又一个beta听得耳朵起茧子,懒懒地偏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手里拿着酒杯,腕部放松,但脊背微微曲起,时刻处在防备状态。
皮肤很白,衬得那双眼睛黑漆漆得骇人,像是装进了一整片黑夜,梵高看到这样的夜晚是画不出星空的。
程犀早知道他好看,否则温启华不会把他带回去,否则他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便失态,在他加入应训生时,多的是alpha来打听白木的消息。
“beta?beta更好了,不会随便怀孕。不会像omega,天天哭哭啼啼,一点不顺心就要闹,娇气!”
一阵嬉笑。有人推了推同伴:“还是算了。”
“你真不知道?他是温家那位的尾巴。”
“咔哒”一声,白木把酒瓶放在桌子上。他喝了大半,轻轻呼出一口气,神色没有太多变化,低垂着眼。
程犀回过神来,双手抱臂看他:“温先生对你不好?因为他,你才有地方住,能吃饱饭。河迟去哪里都带着你,你懂不懂感恩?”
程犀就懂得感恩。他时时刻刻念着温启华、温河迟,把他们的话当做自己的话,把他们的行为当做的自己必须要遵循的准则。
alpha就是踩在很多人头上,所以程犀不介意自己的头上有谁。
白木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疲惫,也许是问卿言最近身体状况越发不好,他难得有和人多说两句话的兴致。
白木说:“温启华叫我什么?”
也只有他会这样,从来这样,直呼其名,也这样叫温河迟,第一次听见时把程犀吓了一跳。但温河迟却面不改色,就像白木一直叫白木,他也习惯了白木这么叫他。
程犀顿了一下:“小白。”
白木说:“我又不姓白。”
程犀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争议电话话题,因为温启华也叫他小程。
长辈对小辈如此称呼,不过是显示出自己的平易近人,拉近距离而已。
白木说:“温河迟小时候养过一条狗。他小姨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条雪纳瑞。后来死了。”
白木说:“因为温启华不喜欢它掉毛,虽然那狗是他点头带回来的。”
白木说:“狗就叫小白。”
白木说:“温河迟只养白色的狗,每条都叫小白。”
白木说:“哪天起,他就不养狗了。”
程犀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思绪摇摆不定,在灯光下看那人的手背,上面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正在皮肤之下沉稳地跳动。
如果他有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的呢?最常见的水果味,热烈甜蜜,还是草本清香?
程犀想象不出来,最后他也喝了口酒:“你想多了。”
白木把酒喝完了,看了他一眼,然后挑起眉哼笑一声。程犀尚且没有搞懂他那个目光的含义,beta已经起身离开了,程犀听见他的声音传来:“你连你自己都看不起,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