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夭闭上眼睛佯装睡觉,又听得一声轻笑。
  少年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们,淡声道:“我问,你们去哪了?”
  谢夭:“……”
  李长安站起来,手里拎着剑走近,两人还在手忙脚乱,竟显出来几分可怜可笑,李长安却也不笑,拇指抵在剑鞘上,仿佛下一秒就能拔剑出鞘,只淡淡道:“半夜三更的,这个时候不怕了?”
  褚裕瞪着他,一时起了杀心,上头之时也顾不上自己半分武功不会,只想着杀之而后快,他悄然调整内息,只要李长安再往前一步,就骤然发力。
  李长安眉头微微一皱,拇指轻抚了下剑柄。
  褚裕见状,手里的短刀正要出鞘,谢夭一个箭步挡在褚裕身前,站在两人中间,他往后侧头,眉眼冷着扫了褚裕一眼,只一眼就看得褚裕有些心惊,下意识想叫“谷主”,又生生忍住了。
  谢夭又回头笑道:“怕是怕的,但是人有三急。”
  褚裕心中不服,也只能不甘心地停下动作,短刀却仍未收起来。
  “哦,这样。”李长安点点头,又看向密林某个方向,忽然拔剑出鞘,剑光一闪,剑气四溢,褚裕心下一惊,就要拔刀冲至谢夭前面,不管杀不杀得了李长安,都要下意识替谢夭挡下这一剑。
  谢夭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不仅如此,还反手捉住了褚裕,头也没回地用一只手把褚裕手里的刀卸了。
  谁知青云剑并未砍向谢夭,而是削下一段树枝,迅猛飞将出去,直直飞向密林深处。
  一根斩断的树枝飞至芳落身前,甚至树枝上剑意未消,笔直地插进地上。
  芳落躲过那树枝,不放心地回头,心中暗暗惊道这少年年纪轻轻,内力竟已经如此之强,再过几年,超过谢白衣,甚至超过如今桃花仙都有可能。桃花谷与归云山庄血海深仇,若是放任下去,此人怕是个大麻烦。
  李长安收剑:“你刚才去的,是在这个方向吗?”
  谢夭收回目光,平静看着他道: “林子里太黑,实在不记得了。”
  良久,李长安道:“明天我们启程去颍州,路途遥远,早些休息。”
  转身瞬间,他手指捏了个剑诀,一道剑意悄无声息钻进谢夭经脉。
  听完他的说辞,李长安越发确信这人不是普通人了。他已经在心底暗暗下定了主意,干脆把两人一起带到颍州望城,到时候是正派名门,还是魔教修士,抑或是桃花仙,无论如何,一探便知。
  第4章 望城山(一)
  五日后,一行人便已到了颍州地界,再往前几十里,便是望城。
  颍州地处东南,临山靠水,一条运河穿州而过,来往商贸极尽繁盛,颍州特产丝绸,素有十里船歌百里丝绸之称。因为来往商业众多,这里也能看见许久西域而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
  他们到时正赶上大集,三人缓缓步入集市,却没成想,在这集市正中央,整座城池最繁华的地方,立着一栋被烧毁一半的客栈。这客栈一半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一半岌岌可危,烧得只剩下骨架,牌匾掉了一半,隐约能看出“富安”两个字。
  在客栈周围,小贩摆摊叫卖无误,热闹至极,竟像是已经看习惯了这客栈。
  三人站在客栈门前,抬头仰望,旁边一卖布匹的女子不知看到了什么,脸微微一红,对谢夭道:“公子身上这身衣服好生艳丽。”
  谢夭今日穿了一身鹅黄,颜色轻轻柔柔地像刚发出来的新芽,手上一把题字折扇。只是刚入颍州,就引得不少女子朝他抛媚眼。
  相处这几日,李长安就没看见过谢夭穿过黑白,都是彩色,他道:“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鲜艳衣裳。”
  “穿白的穿够了,”谢夭道,“再也不想穿白的了。”
  李长安道:“归云山庄无人穿白衣。”
  谢夭笑笑:“是么?百晓堂里倒是没提过,这是庄内的规矩么?”
  李长安道:“算也不算。本就没人配穿白衣,若说规矩,后来,我定了一条。”
  谢夭:“……”
  这小子现在越来越出息了。就这么不想让他回去?
  他看了李长安一眼,又撇开了视线。
  谢夭指了指客栈,转头问那女子,道:“这烧毁了的客栈,如此伫立在城中,官府不管吗?”
  女子见他们问起客栈,只低声说了一句:“不敢管。”
  谢夭又问:“为何?”
  女子不肯说话了,又转过头看他们,劝道:“我看几位年纪都轻,若是无事,还是早些走吧,颍州望城最近不太平。”
  谢夭转头又问了几个人,对这客栈的来历都是三缄其口。最后谢夭选中了一个玩具摊,走过去边打听消息边挑挑拣拣。
  李长安看着谢夭的手指在不停翻找,心说谢夭到底在找些什么?小孩子的玩意儿有什么可挑的,谢夭还是个七岁孩子吗?但不知为什么,他虽气不过,但竟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等了起来。
  谢夭一边挑一边道:“我们从外地过来,今夜怕是要住店,只是眼前这客栈怎么被烧了?”
  摊主道:“住店啊,城西还有几家。至于眼前这家,那是万万不能住的,就算没被烧,也不能住!”
  李长安道:“为何?”
  摊主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这是鬼客栈!”
  原来这城内最大的客栈就是富安客栈,足足起了三层楼,雕梁画栋,人来人往,纸醉金迷,好不气派。可富安客栈也有个传说,那就是这是栋鬼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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