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说到此,谢夭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想问的是最后一句。
他担心真心错负,他担心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内心却是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李长安在一片幻视幻听中,只能听见谢夭破碎的字句,哑声道:“先起来……”
谢夭手上发力,推着李长安肩膀把他推倒在地,手腕再一转,咔嚓一声,断剑插在他颈侧。
尘土被激起,又缓缓落下。
谢夭半跪在李长安身上,握着剑柄,全身都在抖,声音也在抖:“李长安……你念着他什么?”
李长安只看着他,开口喊了他名字,声音很哑:
“谢白衣。”
这三个滚烫的字在谢夭心尖滚过一遭。他身上明明体温很低,自己却觉得浑身滚烫。
脑子里瞬间无数想法,想用笑搪塞过去,想一句话不说,但他抬眼对上李长安眼睛,那些想法忽地都烟消云散了。
谢夭知道瞒不过去了。
“李长安,”谢夭偏过头,哑声道:“……喊我师父。”
李长安仍看着他,眼睛一眨都不眨。
谢夭又等了一会儿,心知李长安不会喊自己了,不喊也正常,经历了这么多糟心事谁能喊出来?
桃花枝还插在地上,他松手,任由它插那,摇摇晃晃站起来,转身道:“随便了,爱喊不喊,想怎么着怎么着吧。”顿了一下又道:“……我没心力了。”
还没走几步,忽然气不过似的,又转回身抓住李长安领口。李长安茫然了一瞬,谢夭的吻忽然就落了下来。
有血味。
干涩的唇瓣好似只贴了一瞬。
那个吻很轻很快,下一秒谢夭就松开了李长安的衣服,干笑一声,拔剑要走。
袖子又忽然被人抓住,谢夭被拽地重重跌回李长安身上。李长安捏着他后颈,撑起上半身,偏脸吻过去。
谢夭浑身僵了一下,只感觉大脑脊髓一阵发麻,表情空白了几秒,任由李长安进攻。
李长安毫无章法地攻城略地,一点点舔过他嘴里的伤口,卷过喉头溢出的血液,跟之前每个吻都不一样。
李长安能感觉到谢夭愣着,以为是自己做的太过,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呼吸,就要退回来。下一瞬,谢夭的回应潮水般涌了过来。
谢夭两手攥着李长安领口,浑身滚烫,李长安凶,他就比他更凶。
血腥味和清苦的药味混在一起,唇齿相互碾磨,呼吸也纠缠不清。偶尔会漏出一两声压着声音的喘息,两人在某个瞬间会分不清,那到底是喘息还是压抑着的抽泣。
忽然,李长安觉得两滴温热地液体滴到了自己脸上,刚想伸手去抹,又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浑身一软。谢夭靠在李长安肩头,忽然没了动静。
刹那间慌乱席卷而来。
李长安颤声道:“谢白衣……谢白衣……”
没有回应,他又指尖颤着去摸他脉搏,道:“师父,师父,我喊你了,你不要死……”
李长安觉得,他好像又要失去这个人了。
第85章 风波静(一)
千金台惊魂一夜过后, 各宾客都是心有余悸,加之桃花仙就是谢白衣一事,更是议论纷纷, 因此都赖在千金台不肯走, 每每到谢夭房前打探消息。
幸得江问鹤及时赶到, 手里的十六银针尽数全下,药煎了八盅, 屋里的火炉日夜不停地烧了整整八个时辰,终于吊住了谢夭的命。
宋明赫也去过谢夭房前几次, 但未去敲门, 只是远远地看着, 看一会儿就离开。
褚裕则日夜守在房门口, 除了江问鹤和白尧两个大夫, 谁都不得入内。
这天早上,褚裕抱剑守在门前,又见宋明赫来到了屋外,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李长安恰又不死心地走近,褚裕把手一伸, 横眉竖眼道:“你不能进。”
李长安已来了好几次, 每次都被褚裕拦了下来,这时已被拦得没有脾气了, 道:“为什么?”
江问鹤远远看见两人争执, 端着汤药走过来,好奇道:“怎么了这是?”
褚裕转头看江问鹤一眼, 又看向李长安,恶声道:“之前我见他还好好的, 再找到谷主时他就晕在你旁边,谁知道你干了什么事情。”
“我怎么可能伤他?”李长安气笑了。
褚裕比李长安矮不少,需得抬头才能看他,他仰起头质问道:“那你到底做了什么?”
李长安想起那个极具攻击性的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江问鹤听了这话,有点忍不住笑,心道他们师徒之间做什么都正常,又是能随便往外说的?
见李长安说不出话来,褚裕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又道:“就算谁都可以进,你们归云山庄的人也不能进。”
话音刚落,只听得安静的屋子里面久违地有了动静,竟是两声闷咳。三人都是一震,心道谢夭昏了这一天一夜,终于醒了么?褚裕也顾不上拦人,当即开门,江问鹤和李长安立刻跟着进去。
谢夭确是已经醒了,醒来那刻觉得不可思议,琢磨着昏迷时的梦境,只觉得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疼的不像话。
艰难地坐起来了半个身子,但见三人鱼贯而入,尤其看见最后的李长安,想起那一句“谢白衣”,忽然觉得自己醒的不是时候,又当即躺倒,闭眼装晕。
褚裕见谢夭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半分曾经醒过的迹象,奇怪道:“我出现幻觉了么?我分明听见他咳嗽了,也好像看见他坐起来了。”